郝氏不自然的别过脑袋,艰难的说道,“你跟仁儿还小,再说仁儿还要读书考学,让人知道他这么早成亲……不好!”
原来是为了这个!冷萍立即摆摆手道:“娘,我也不想让人知道我这么小就嫁人呢,是你非要让我盘起头发的!”
对于郝家,冷萍只当做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对郝仁一个孩子,她自然不会认真。
冷萍说着,也就打散了头发,一边走着,一边编起小辫子来,就像村里许多年轻未嫁的女子一般。
郝氏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解释,可是一想到那日见到的那个人,她还是咬咬唇忍住。
没有比郝仁的安全更重要的事情!
“萍儿,你先回去吧,我想去看看郝仁爹,今天郝蛋跟石头去上学了,我心里高兴,这事儿也要告诉郝仁爹呢!”到了家门口,郝氏突地说到。
郝仁爹的坟墓就在屋后,离着也不远,冷萍也就点点头,带着花儿先回家。
郝氏见两人回了家,这才绕过屋子去了后面的坟地。
坐在坟地前,郝氏摩挲着那木牌,低声说着话。
“他爹,告诉你个好事儿,今日郝蛋跟石头都去上学了,我亲眼看着他们进的学堂,我这心里……这都亏了咱家娶了个好媳妇,你可要保佑她!如今她要去那个人的家里去了,就是那个当年追杀咱们的人,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仁儿的身世了?如今萍儿还要去他家给他夫人治病呢……我知道,你想说让我拦着她,可是我拦不住呢,我总不能告诉她真相……更何况,留在这里,她那个大伯也不会放过她呢!他爹,你就保佑她吧,如今都过了这么多年,那个人也已经不在那位子上,或许早就忘了当年的事情了!”郝氏絮絮叨叨的说着,一想起阮籍的那张脸,心里就充满了恐惧,不会不会,萍儿之前就给那人治病了的,郝仁也去过阮家,若是他能认出郝仁来,又怎么会留着郝仁呢!况且当年郝仁还小,那个人是绝对不可能认出来的,只要不让他看到她就成了!
郝氏六神无主的想着,在郝仁爹的坟前一坐就是大半日。
此刻,阮府,阮夫人也是六神无主,将饭菜原封不动的退了下去。
“夫人,老爷已经去了,您就再等等,夫人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又何必在乎多等这几日?”抱琴忧愁的说道,生怕老爷回来瞧见夫人没有用饭,责怪她。
“就是因为等了这么多年,所以才会如此心焦!”阮夫人低声道,双手不自觉的摸着平坦的小腹,她如今都三十有二了,若是再不能怀上孩子……一想起那日阮籍从二叔家回来满脸忧愁的模样,阮夫人就已经猜到了大概。这些年,阮籍每次从二叔那边回来,脸色总是这般,只是这次,似乎格外的严重。
抱琴见劝不住,只得叹了一口气。
“夫人,老爷回来了,这会儿正进院子呢!”有小厮欢喜的来禀报。
“可带了人回来?”阮夫人赶紧问道。
那小厮摇头道:“这倒没瞧见!”
阮夫人顿时有些失望。难道那随身灸还没有做出来?
正想着,就见阮籍进了门。
“夫人!”阮籍面上有些担忧,“听婆子说,午食你一点都没有吃,这样可怎么成?”阮籍说完,也就不满的望向抱琴,“你到底是怎么伺候夫人的?”
抱琴赶紧跪在了地上。
“不怪她,是我心焦,吃不下!你自己回来的?冷姑娘她……”阮夫人心急的问道。
“你别急,我已经与她说好五日之后就来,那随身灸还要改善,再说她家里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就再等五日!”阮籍上前说道,握着阮夫人的手,又转身吩咐跪在地上的抱琴,“再去厨房做一份午食,要清淡开胃些的!”
抱琴赶紧应着,匆匆的出了门。
“你们也下去吧!”阮籍又屏退了伺候的婆子。
婆子也应着赶紧下去。
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
“老爷,这次去二叔家,是不是又让你为难了?”阮夫人低声问道,眸色中有些晶莹。
“没有,你别多想!”阮籍赶紧说道,抬起手来抚摸着女人的秀发。
“这么多年,我看了那么多大夫,吃了那么多药,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保证能让我怀孕的,只有那个冷姑娘!老爷,咱们就信她一次,可好?若是这次再怀不上,那我……”阮夫人缓缓的垂下眉角,眸色中多了一抹凄苦。
“你别这么想,我已经让人去请名医世家的大公子,相信很快就有消息的,不过既然你信任那个冷萍,就先让她为你瞧着!”阮籍赶紧说道。
“名医世家?”阮夫人一把抓住阮籍,低声道,“老爷,可是大大公子还在这里,如果被名医世家的人知道……况且老爷不是一直说,大大公子才是老爷的主子吗?”
阮籍的神色幽暗了下来,他低声道:“为了你,我宁可背叛自己的主子!梅儿,我不能没有你!”
阮夫人突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抱着阮籍低声哭了起来。
阮籍抱着郁梅,眸色突然变得坚定,离开朝堂这么多年,虽然他还有他的使命,可是眼前,对他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绝对不能没有这个女人,哪怕背叛了恩人,背叛了那个人!
阮籍陪着郁梅吃了午食,待郁梅睡了之后,这才去了书房。
书房中,周海早已经等着了。
“老爷,那个人叫做郝辰逸,今年正好十岁,如今在文翰书院读书,是严夫子的得意门生!”周海低声说道,“那个叫做冷萍的小姑娘,是冷家村冷天运,外号冷霸天二弟家的嫡女,不过那冷蔚然死了之后,冷萍就被冷霸天赶出家门,因为之前与郝家有婚约,所以就成了亲,现在住在郝家!”
“冷霸天……”阮籍皱眉,这名字他倒是听过,不过是个地主恶霸,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入流!
“派个人进去书院,跟着那个郝辰逸,记住,不要惊动他!”阮籍低声说道。
周海虽然不解自己老爷为什么要跟一个十岁的孩子过不去,可是还是点点头,说这就去安排。
阮籍冷冷的眯眼,一切等冷萍治好郁梅的病再说!
太平村,郝家,冷萍将随身灸尝试了几次,又去找柳迎风试了几次,终于觉着已经温度、近乎完美,倒是疗效还没有尝试过。
这一日,冷萍正在收拾准备第二日去镇子里用的行李,就见狗剩娘腆着脸上了门。
“郝仁家的,在忙啊?”狗剩娘笑嘻嘻的进了门,手上还握了一把韭菜,韭菜叶上带着新鲜的露水,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割下来的。
“俺自己在院子里种的韭菜,就长了这么高,这不,给你家送来一些,让你家尝尝!”狗剩娘说着,也磨蹭着在冷萍身旁坐下。
“她婶子来了,有事儿?”郝氏带着花儿在屋里做绢花,听见动静扯了脑袋出来问道。
“是有些事儿,俺找郝仁家的!”狗剩娘继续腆着脸盯着冷萍瞧。
“什么事儿,说吧!”冷萍瞅了一眼那一小把韭菜,就知道这狗剩娘不会白送东西。
“是这样,昨个儿狗剩爹去给人上梁,结果不小心扭了腰,如今疼在在炕上起不来身了,俺就想着,郝仁家你不是朝廷御封的大夫么,想请你过去给瞧瞧!”狗剩娘赶紧说道。
机会来了!冷萍眼前一亮,正愁找不到试验品呢,试验品自己送上门了!
狗剩娘赶紧又道:“这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郝仁家的,之前你家让人欺负,俺可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虽说俺家如今没有啥钱,可是你也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
村里现在都在传言,城里阮爷为了请冷萍瞧病,可是给了大价钱诊金的,不然这郝仁跟石头两个人都能去上学?所以狗剩娘来之前,心里也忐忑,如今家里唯一的劳动力都伤了,躺在炕上不能动弹,这还欠着郝家的粮食,实在是拿不出钱来治病了!
“这次不收钱,免费治,不过婶子我可要拜托你件事儿!”冷萍抬眸看着狗剩娘。
一听说免费治,狗剩娘激动的都说不囫囵话了,赶紧点头道:“你说你说,只要不要钱,啥俺都能答应!”
冷萍笑笑,“其实也简单呢,明日我就要去城里给阮爷的夫人瞧病了,要一段日子不能住在家里,你也知道,如今白日郝蛋跟石头去上学,家里就剩下我娘跟花儿,我也不放心,你若是有心,平常的时候多帮忙照看着点,以后我不会亏待你家的!”
狗剩娘一听原来是这个,立刻就拍着胸脯说道,“俺还以为啥呢,原来就这,这不是应当的么,俺跟你娘,都这么多年的邻居了,这点忙算啥,你放心,俺一定好好的照顾你家!”
冷萍点点头,也就起身跟郝氏说了一声,拿着随身灸跟狗剩娘一起去了隔壁。
隔壁袁家,狗剩爹袁奎正躺在炕上哼哼呢,狗剩淌着两鼻子浓稠的黄鼻子,趴在炕头上望着袁奎,听见门响,也就赶紧扯了袖子抹了那鼻子,上前去开门。
“咋样了?”狗剩娘进了屋,担心的问道。
“没啥,歇两天就成了!”袁奎还硬撑着。
“叔,我来给你看看!”冷萍进了门,看着袁家脏兮兮的家,有些站不住脚,最后强忍着,还是坐在那炕头上,隔着衣裳,摸了摸袁奎背上的骨头。
“骨头没事,是扭了筋!”冷萍说着,迅速的找到第五腰椎下方的凹处,按压了一会儿,也就回身点燃了艾柱,放在铁盒里,然后包在布包里,放在袁奎的“上仙穴”上。
“就这样?”狗剩娘瞧着冷萍只是将个布包放在袁奎的背上,有些怀疑的问道。
冷萍点点头,又对袁奎说道:“热了就说一声,不要强撑着,不然会烫坏皮!”
袁奎赶紧应着。
狗剩娘虽然担心,可是也只得拉了狗剩在一旁瞧着。
狗剩不停的抹着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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