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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男人总说,对小丫头片子那么偏疼,难不成以后还指望留在家里招婿不成?
王氏每每听了这话,总是笑着不说话。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么偏疼,是因为她把亏欠的那份,都补在了小女儿的身上了。
虽然这种补偿无异于自己骗自己,可她不后悔,不后悔当年的决定,不后悔同意赵渊把自己女儿带走。
国公府的女儿,跟她一个死了男人的普通民妇的女儿,孰高孰低,她比谁都明白。
思念固然折磨人,可贫苦就不折磨人了吗?
如今见一身华贵喜服的赵婉君,王氏更加不后悔。
若非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宁国公赵渊的女儿,只是她王氏的女儿,怎么有机会穿上属于太子妃的喜服?戴上属于太子妃的金冠?
瞧瞧那裙上用金银丝线绣出的百子百福的花样,还有那寸长的金丝缀,以及胸前点缀的颗颗明亮,如鸽子蛋一般大的东珠……
这都是宁国公府嫡长女这层身份带给她的。
若婉君还是她王氏的女儿,那她就只能嫁附近的贩夫走卒,运气好些,可以嫁个小吏。
再运气好些,陪嫁多些,嫁给在家一直奋力考功名的穷秀才。
之后运气好了,熬出头了,当个小官夫人。
而她出嫁时,嫁衣要由娘家准备,自己可能连件绣样好的嫁衣都准备不起。
因为绣样好的嫁衣,少说也是几十两银子。
普通人家是不会舍得给闺女做这样的嫁衣的,一身红色的新嫁衣就已经是很好了。
眼泪扑簌簌的滚了一会,王氏先抬手抹干净了泪。
之前思念难诉,是因为这些年,她一直没机会见上闺女一面。
她知道国公府不会亏待她的女儿,但亲眼见到闺女过得很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孩子过得好,她别无所求,更无伤心。
所以擦干净了泪,王氏就抬起了之前抬不动的脚,进了屋来。
进屋后,王氏就双膝着地跪倒了,“民妇王氏,拜见太子妃。”
这是礼,君臣之礼。
即使她是赵婉君的生母,可赵婉君如今是太子妃,她一个普通的民妇是要跪拜的。
这个礼,她懂,赵婉君也懂。
赵婉君也只拿起帕子按压了眼角,轻拭了脸上的泪水。
她的妆容已经妆扮好,若是脸花的太厉害,一会怕是会影响吉时。
嫁入天家,一丝一毫的错都不能出。
擦了泪后,赵婉君这才走近,双手去搀扶跪在地上的王氏。
王氏也就顺势起来了。
若刻意跪着,有些为难人的意思。
王氏起身后,没等她说话,赵婉君提起裙角屈膝跪下,王氏着急忙慌地去拦,赵婉君声音沉静的开口,“该跪的。”
王氏跪赵婉君是礼,赵婉君跪王氏也是礼,毕竟王氏对她有生养之恩。
而且,王氏能在她成亲这一天来,赵婉君是开心的,到底是生养过她的亲娘。
王氏本不打算再哭了,这会还是落了泪。
闺女能说这话,就说明她是认自己的,也就是说,她没有怪自己。
想到这,王氏再也忍不住,抱住跪在地上的赵婉君,大声痛哭起来。
赵婉君也又落了泪,但她没有失声痛哭。
王氏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对,她止住号啕的哭声,赶紧撤开身子,去搀扶赵婉君起来,“快,快起来,别把喜服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