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灵则的脸贴了上来,蹭了两蹭,尽是一副少女娇憨的模样。
太阳穴嗡地一下,喉结滚烫,公孙长琴忍不住伸手拥她,却见她额上挂汗,小脸煞白,冰凉冰凉,嘴唇翕动似是轻声地唤着什么。
他听不清,便弯下身子,下颚抵在了她的头顶,才闻她轻声呢喃。
“不要,……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如同猛然灌进领子口的凄风楚雨,这一字一句一头浇灭了公孙长琴刚刚燃起的欲火。他退身,强忍着心头的烈焰不再碰触他,鼻尖喘着急促的呼息,以掌覆琴,催动灵元。
刹时间,红云缭绕,似一床茸茸暖被盖在了修灵则的身上。她渐渐温暖,舒展了身子,背他睡去。
天明时分,修灵则朦胧醒来翻了个身,一眼看见尽在咫尺的公孙长琴,又发现两人共枕一琴,登时大吃一惊,捂着嘴偷偷摸摸挪了一箭开外,才蹑手蹑脚爬起。
他仍在睡,面容疲倦苍白,眼睫挂着清晨因春寒凝结的露珠,身上红衣也蒙上了一层薄霜。美轮美奂的玉手搭在琴面,散出丝丝缕缕的红晕。
原来,他就是如此暖了我一夜?
***
挽风楼。
风尽歌端正坐在被八角黑白玉镇压得平平整整的竹篾方席中央,双手轻拢慢撚着膝头一床刚刚斫成的伏羲琴。此琴模样与挽风如出一辙,音色却清越灵动,大有不同。
浅玉翡绿流苏,丝滑垂坠,触感上佳,配以七颗夜明珠,即便是在白昼,也能瞧见萤石腹中有星星点点,流转不歇。
他的身侧,如约前来取物的木北辞默默吞下口水,心中肺腑:“原来,师尊是为灵师妹斫了宝琴托神女送去,如此既赠了师妹琴,又有人在京中照应,倒是一举两得。”
只是,师尊亲斫……其中意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在民间,凡技艺高超的斫琴师,亲斫一琴便可换十里八乡最为繁华富庶处的一栋宅邸;在宫中,“一品御斫”可与将作大匠媲美,圣上更有各种封赏,荣耀显赫载入史册。
由此可想,作为天下至高无上的斫琴大家,与登仙只差一步之遥的穹宇琴尊,其亲斫琴的价值,已非能用宅邸城池金银财帛来衡量计算。
对修灵则,木北辞唯有“羡慕”二字可以形容。想当初,他的春雷整整“磨砺”了三年,堪称一部斫琴血泪史。而师尊呢?从头至尾连琴木都没碰过一指头。
不过,此去洛象途中,倒可摸一摸。
正窃喜,风尽歌悠悠道:“洛象你不必去了,且去沏壶雀舌青来,神女稍后便到。”
木北辞:……
***
秦雨霂造访伏羲并非偶然,只因前几日收到风尽歌的传书,得知修灵则擅自下山又极有可能入京,加之风尊有宝琴相托,放心不下才特地赶来。
抿着天虞山盛极一时的极品香茗,秦雨霂婉若惊鸿的柳叶眉却频频紧促。并非茶色无味,而是太过专心致志听风尽歌将近况娓娓道来,竟不知茶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