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她在问这一句的时候,心情是忐忑的。
楚奚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直至良久以后,他才沉着声音道了句。
“恨过。”
这个答案,几乎是在她的意料之内的。
怎么可能会不恨呢?毕竟,就是楚师源导致了那么多的悲剧,不仅仅是她姑姑容沫兰的,还有他的母亲以及楚维的母亲。
楚奚偏过头,看着落地窗外的黑夜。
再次想起当年的事,甚至就连现在,他都是难忘的。
他的母亲,每天都是以泪洗脸,或许有重来的话,他相信,母亲的选择一定不会是楚师源。大概离开了楚师源,她才会过得更好吧?
但是,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至死,他的母亲仍然没有选择离开。
是因为爱吗?若非因为爱,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地去为一个男人孕育孩子?
大概也是因为爱,才让他的母亲没有办法离开楚师源,最终,只能选择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样的画面,似乎仍然能清楚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楚奚阖了阖眼,曾几何时,母亲自杀的画面,是他好几年来的恶梦。
只是年岁渐长,才稍稍好上了一些。
“我母亲临死前说,爸……
他不是一个好人,他这辈子欠下的债太多,多到了他根本就偿还不了的地步。年轻时,他太过自傲,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身边的女人更是数也数不清,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是有因果报应的,终有一天,他得为自己的恶果负上责任。”
也是因为母亲当年的一席话,之后,等到他有能力了,便去想办法查找,终于,得知了一些令他震惊的事情。
他才发现,旧时母亲之所以会每天以泪洗脸,的确是因为楚师源做的事情太过荒唐。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脸。
容浅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也别再去想了。”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笑,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身前来。
容浅依言过去,他伸出手,将她拥进了怀里。
鼻翼间,尽是她熟悉的气息,这气息,奇迹般地能让他的心安定下来,不管,是以前抑或是现在,亦是一样。
就是她,让他这么多年都撑了过来。
“只要有你在,我就没事。”
她眸光一暖,反手环上了他的腰,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胸前。
只是,她的心底仍有一个疑惑。
“楚维的事,是你告诉他的吗?”
她听见他轻微地“恩”了一声,随即,淡淡地开口。
“楚维是爸私生子的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都没有说而已。你也知道,我与他不对盘,这种事,我自然不乐意让他知道。”
若非那一次为了将动摇的楚维拉到他这边来,他定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说出来。
对情敌善良,就是对自己狠心,不是么?
他还不至于双手将自己的老婆奉上的地步。
抱了他好一会儿,容浅将他稍稍推开,随即,她抬起头,神色很是认真。
“我想去祭拜妈。”
楚奚一怔,而后黑眸里溢出了温柔。
“好,我会安排的。”
容浅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之后,楚奚果然安排好了时间,特地与她一起去为郑心雨扫墓。
容浅这才知道,郑心雨一直以来都葬在城北的墓园里。
这一天,天气不是很好,看着似乎要下雨似的,她抱着小米粒,与他下车后一起走了进去,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祭拜。
之前,她也不是不想过来祭拜,而是很多事情都并不知情,但如今,总算是可以过来了。
郑心雨的墓地在墓园的最里面,是一个特别清幽的地方,在墓地的旁边,还种着一棵柳树。
风一吹过,那柳树的枝桠就随风飘荡了起来。
小米粒没来过这里,只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她一笑,由于抱着孩子没办法帮忙,就只能望着楚奚在忙碌。
幸好,这边是有人定期过来清理杂草的,他只是简单地处理一下,随后就将带来的一些祭品摆上。
烟火袅袅,楚奚的表情严肃,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容浅瞅着他,到底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抱着小米粒,让他喊“奶奶”。
在墓园呆了一个多钟头,两人才离开。
回市区的路上,她边哄着孩子睡觉,边抬起头看着他。
“你上次过来是什么时候?”
方才看他熟练的模样,想来,应该是经常会过来的。
果然。
楚奚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以后才回答。
“出院当天,其实,处理了爸的事以后我就想过来了,可是没想到之后竟然会发生爆炸,而我也因为爆炸的事住进了医院,这才导致直到出院以后才过来。”
说起爆炸的事,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对了,那个幕后人还没找到吗?”
楚奚的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
“肯定是找不到的,那个人聪明得很,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
但是,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早就心里有数,只是一直没有说穿而已。
他倒是想要看看,那个人究竟还想做些什么。
楚奚将她送回御庭以后,就到公司去继续工作了,容浅将小米粒交给了月嫂,自己便上楼去休息。
几天以后,一通电话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刚接起的时候,容浅还有些茫然,直到好半晌以后,才终于意识到打来这通电话的人到底是谁。
约好了时间地点,随即,她便换了身衣服,告知了月嫂一声,出门了。
她到达以后不久,便见到那个中年女人迎面走了过来。
她衣着很朴实,表情有些怯怯的,看见她以后就径自走了过来,对着她一笑。
自坐下以后,中年女人的表情就有些忐忑,她的双手交叉在一起,不安地搓着。
容浅没有想过,当时留下的电话,她真的会打过来给她,甚至还主动邀约见面,那个时候,她本是不抱太大的希望的。
她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对面的女人不吭声,她便也保持着沉默。
直到许久以后,中年女人才低着声音开口。
“我叫张娜,我……我想有一些事情,想仔细问一下你。”
她说这话时,是小心翼翼地望了她一眼。
容浅放下杯子,看着她时有些淡漠。
“那个时候,你对我们不理不睬,现在却约我出来,想要问我一些事情。我倒是想不通了,你究竟有什么事想要向我打听。”
张娜垂下了眼帘,其实,就连她都知道自己当时的做法不对,但是,她实在是没了办法。
“我不得不承认,你那个时候突然问我的事,我是半点都没想到,所以,就下意识地说了那些话,我不是有意的……”
随后,她急切地望着她。
“你当时问我,记不记得二十几年前我曾经生过的一个孩子……关于这件事,你能跟我说清楚一点吗?”
然而,容浅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说清楚什么?你那个时候,不是已经否定了吗?既然这样,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说这,她就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张娜有些急了,自然也顾不得什么,连忙拉住了她。
“容小姐,求求你别走,我……我……”
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
容浅杵在那,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你到底想问些什么,既然当初否认了,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不是吗?难道你就不会想过,你那时候所说的话,很有可能会伤到你不愿意伤害的人?”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张娜咬着牙,那时候的话,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了,她唯一能想到的是,她不能被当年的事破坏了现在的婚姻,因为她知道,那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她现在的丈夫是不可能会接受的。
她为了保存这个家,不得不说出了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