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凤氏蒙冤,臣妾不能不来!”凤舞直挺挺地跪在皇帝面前,极力为母家辩白。
“没用的……皇后喊冤,可有证据?”端煜麟将通敌信函摔在凤舞面前,怒斥道:“你爹的卖国罪可是证据确凿啊!你还有脸来求情?”他狠狠抬起凤舞的下巴,目光中交错着痛恨和爱怜:“朕肯留下你们姐妹俩的性命和名位,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端煜麟冷哼一声,放开了凤舞。她瘫软地跌坐在地上,脑子里嗡嗡作响。
“凤仪比你聪明,她也来过昭阳殿求朕。可是为了一双儿女,她更懂得隐忍!其实,她比你更适合在这后宫中生存……”端煜麟怜悯地瞥了凤舞一眼,大步越过她离开。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凤舞疯狂的笑声响彻昭阳殿。
凤舞握紧双拳,十只指甲狠狠地陷进肉里。端煜麟夺她所爱、毁她一生,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爱人、亲人、家族,统统化为灰烬;她现在也什么都不怕了,权势、地位、死亡,任何都无法阻止!她也要一样、一样夺走端煜的所爱!
皇帝不还没废掉她的后位么?她还是皇后、后宫的主人!凤舞捋了捋鬓发,起身整理好衣装,昂首阔步地走回凤梧宫。这一次,她要亲赴“战场”!
二月十五,李婀姒生辰。凤舞亲自登门祝贺,并留至深夜方归。二人密谋了什么,无人知晓。
三月十四,端祥的生辰。凤舞跪在法华殿的金身佛像前,为远在雪国的女儿祈福祝祷;随后,又去了太后的永寿宫小坐;最后,临近黄昏,她遣开妙青等随从,独自一人进了徐萤的寝殿……
一个时辰后,凤舞浑身浴血地提着一把剪刀走出殿外,淡定地宣布:“徐妃,暴、毙!”
皇帝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恐怖的画面——凤舞的裙摆上和徐萤的胸前,都开出了大朵大朵的雪花。不同的是,凤舞漠然地把玩着通红的剪刀;而徐萤却躺在地上,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端煜麟激动地冲上前去,握住凤舞的肩膀狂吼:“你疯了?你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朕……”他也很难保住她了!
凤舞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本宫决定杀她的时候,就没打算再活着。”反正她在乎的都已经失去了,她不在乎的又有什么要紧?
“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临死都闭不上眼睛?”端煜麟于心不忍地替徐萤阖上双目。
“本宫只是告诉她,被她害死的贞嫔、卫美人,黄泉路上还没走远,正等着她同去呢!哈哈!”凤舞放肆一笑,又很快收住:“还有他最放心不下的儿子,本宫也替她安排好了。只待寿郡王弱冠,太后便会做主将陆晼贞的小妹许配给他。她不是最恨贞嫔么?本宫偏要她的儿子娶仇人的妹妹!”
“你!”端煜麟恨不得掏出她的心来,看看那是不是石头做的!
凤舞被押回凤梧宫等候发落。可是她等了一天又一天,直到等得春天都快过去了,也没等来皇帝处死她的圣旨。事情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端煜麟费劲手段遮掩,总算保下了凤舞。他希望凤舞能明白他的苦心,好好过今后的日子。只要她肯忘却所有的恩怨,她还是他的皇后、他的妻子。
可惜凤舞不肯接受端煜麟的“施舍”,她一心寻死,谁也拦不住。终于,在一个平凡无奇的傍晚,凤舞留下遗书服毒自尽了……
国母大丧,举国哀恸。端煜麟更是悲痛得几次昏死过去。他已经不能为她做更多了,只能满足她所有的遗愿——善待凤仪母子三人;保茂德一生平安;死后出殡必须要由四妃、亲王扶灵……并赐凤舞谥号“孝宣仁端敬皇后”。
四月初六,皇帝十四五岁生辰,也是皇后灵柩出殡之日。端煜麟特意选择这个特殊的日子,就是为了永生铭记失去爱妻的悔恨。他愧对于她,他要惩罚自己,他要让自己今后的每个生辰都不得欢颜!
然而,对于端煜麟的惩罚远远不止这些。
送葬返回的途中,队伍突遭匪徒袭劫。混乱中淑妃被掳,不知去向;靖王独自策马追击,结果重伤而回;伤愈不久的靖王请求前往江南水乡静养,然未出两月,旧伤复发感染、不治身亡。
凤舞、李婀姒的相继离去,对端煜麟造成了致命的打击。他终于,如凤舞所愿,失去了毕生所爱的两人……
九月廿四,东瀛大举来犯,端煜麟御驾亲征。这场战役,一打就是三年多。
三年中,宫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皇帝临行前的一次宠幸,终于使得王芝樱受孕。只可惜,孩子留在她腹中不到三月便滑胎流产了;
邓箬璇自顺景十五年平安产下皇十子璎籍后,于十七年再度生下皇十一子,母凭子贵晋了睿妃;
十七年末,玉夕公主不幸夭折,江莲嬅悲痛欲绝。太后为抚慰莲妃丧女之痛,再次将茂德易姓为“江”,赐予其抚养;
十八年初,灵毓公主端琇下嫁内阁学士长子张晨;
十九年末,显王端璎宇与骠骑大将军之女仙石榴完婚;
同年,太后替寿郡王端璎平向楚州陆家递了求亲帖。只等端璎平弱冠之年,便立即迎娶陆晼晚。
一转眼,大瀚迎来了顺景二十年的暮春。
大瀚与东瀛的苦战,以大瀚的全面胜利告终。遗憾的是,大瀚天子端煜麟,也在这场战争中过度地劳心竭力,终也油尽灯枯——于三月廿九驾崩,享年四十九岁。太子为其拟定谥号“定功圣智崇德皇帝”,庙号“太宗”。
海青落领着四岁的女儿念惜,在御花园里散步。
念惜在花丛中跑来跑去,她发现许多花都凋敝了,于是便拉着母亲的手问道:“母后,为什么这些花儿都谢了呢?”
海青落抱起女儿,望着遥远的天际,惋惜道:“因为春天就要过去了呀。”
“春天那么美,为什么要过去呢?它不能一直留下吗?”念惜天真地想。
海青落笑着摸摸女儿的头,答道:“没关系啊!这个春天过去了,还有下一个呢。春阑复始,永无断绝……”
下一个春天,便是建崇元年的春天。那将是一个崭新的开端了。
【正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