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来,她眼眸微垂,看着自己的鞋面,心里自嘲果然是这几年在驸马府过得太舒服了,竟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了。苏玫看不清子墨的表情,只觉得这孩子的姿势很是谦卑恭驯、宠辱不惊,是个可造之材。
“行了,把杯子放下来吧。”苏玫一声令下,宫女们赶紧丢了手里的杯子,子笑和子墨放下杯子后俱是十指红肿,掌心也有几处趟出了水泡。苏玫从袖子中拿出烫伤药膏发给众宫女,吩咐道:“行了,今天上午你们就先练到这儿,午膳后到这儿集合,下午便先练些不用手的,散了吧!”众宫女自是行礼退下不提。
待宫女散尽,琥珀从角房里走了出来,苏玫褪去刚刚凶狠严厉的表情问琥珀:“姑娘可都看清楚了?那穿桃红色衫子、梳双平髻的便是子笑,着蓝色衣裙、扎双螺髻的则是子墨。姑娘有决断了吗?”苏玫指出了刚才一众宫女中表现最为出色的两名。
“看清了。都是不错的人选,真是实难决断。我且有一个疑问想问嬷嬷。”
“姑娘请问。”
“为何嬷嬷今日的衣着如此朴素?其实今日嬷嬷一进关雎宫我就想问了。”
苏玫明显被她不找边际的问题搞得摸不着头脑,只好如实回答:“其实,我本来是选了一件菊纹上裳配百褶如意月裙的,子笑见过也觉得这样才配得起头上的步摇,还打趣说这一身打扮真可谓是在同级的宫人中拔得头筹了!我也觉得甚好。不过今日准备出门之时刚好碰到子墨,她却觉得应该搭配更素雅些的衣服,若是为了搭配步摇而穿的太过鲜亮,反而让人看花了眼,分不清主次,喧宾夺主反而不美。我觉得她的话甚是有理,故此才换了现在这身衣服。”
“原来如此。嬷嬷,我已有了决断,就要这名唤作‘子墨’的女孩儿吧。”果然主子教给她的招数管用。
“那好,那我便把她写到分入关雎宫的名单里,不过最后还要皇后娘娘过目首肯后才能落实。”
“那就麻烦嬷嬷了。对了嬷嬷,据说今年入选的秀女中也有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妹呢,不知今日众位小主中哪位才是呢?”
“姑娘说的是凤卿小主吧?她并不在今日之列,其实她根本就没住进储秀宫,凤小主被皇后接到凤梧宫亲自教导了。”
“真是可惜,不能先一睹凤小主风姿。”说着琥珀从袖中拿出几枚金叶子,笑着对苏玫道:“辛苦嬷嬷了,这是我们娘娘的一点心意,还望不弃。”
“这个奴婢万万收不得!此前昭仪赏赐的步摇已是足够贵重,奴婢也把事情办妥,至此已然两清,再不敢多取一分一毫。还请姑娘和娘娘见谅。奴婢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就不奉陪了,姑娘自便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琥珀回到关雎宫,李婀姒看到琥珀拿去的金叶子原封不动地又拿回来了,就知道苏玫也是个老奸巨猾的,她不收这金叶子,还说了那样一番话,分明是不愿再与关雎宫有所牵连。苏玫不是傻子,如果再收下李婀姒的钱财,明摆着今后还要为关雎宫办事,李婀姒在宫中树敌不少,苏玫是怕别人误以为她与关雎宫连成一线,故此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随后琥珀把刚刚所见所闻一一叙述给李婀姒听,琉璃在一旁伺候着,听完琥珀的回话,不禁大为惊讶:“主子怎么知道苏嬷嬷的装扮是有人参谋的?”
“苏玫这个人一向骄傲,据说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在同辈的宫女中更是拔尖儿的。且看她这把年纪平时还总是穿红戴绿,就知道是个不服老的。这样的人突然穿的那般素净,必然不是她自己的本意。”李婀姒淡淡解释道。
“那主子又是如何知道会是那二位秀女之一的建议呢?”琉璃继续发问。
“这本宫倒真不敢肯定,只是临时想到的一个办法以备难以抉择时选个更合适的。如果这事儿真不是她俩的手笔,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全凭琥珀的眼光了。”
“可见这个子墨与主子有缘。”琥珀也加入了谈话。
“听了琥珀姐姐这么一说,奴婢倒是觉得那个叫子笑的姑娘更好!她比子墨更懂得揣摩人心、更能忍辱负重,而且也更通人情世故。”琉璃感觉子笑或许与她的性子更合得来。
“奴婢也觉得子笑更活泼一些,人缘也更好。但是……又好像伶俐得有些过分了。”琥珀不得不承认兴许子笑更符合一个奴才的标准,但是又觉得她仿佛戴着面具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这便对了,子笑的确更聪明,只是也太过争强。她谦逊的表面下隐藏着的是一颗不甘人后的好胜心,这样的好胜心如果控制不好便会变成野心。你们说本宫是该选一个安守本分、懂得避其锋芒的人来栽培,还是要一个随时可能带来麻烦的野心家?”李婀姒笑着问两名婢女。
“主子英明!”琥珀和琉璃齐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