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慈眉善目的老者道:「哪里哪里,小兄弟你如此晚了,要找个地方歇息也不容易,尽量吃,还有呢。」只见此刻小宝与老者正对坐于桌前,边吃边聊着。
小宝忽然道:「老伯,您的亲人呢?」老者叹道:「像我这种又老又病的老头子,哪来的亲人?」转而又道:「不说了,不说了。」
小宝闻言,立刻帮老者把了下脉,开口道:「老伯,您没病,只是东西吃得少了。」随即自怀中拿出十两递给老者,道:「喏,这些钱给您,明日你到镇上多买点蔬菜水果之类食物,馒头虽足以果腹,可依旧有其不足之处。」老者接过银两,连道:「谢谢小兄弟,谢谢小兄弟。」
夜里,暮阳诀修练至中途的小宝忽觉有人正朝其走来,连忙躺下。来人虽蹑手蹑脚,可其声响依然不小,即使小宝未运暮阳诀仍旧清晰可闻。
那人来到小宝的床边,见小宝睡得沉,喃喃道:「小兄弟,别怪我。」随即扬起手中的匕首刺向小宝。
剎那间,小宝翻身而起,躲过匕首的同时一脚将来人踢翻在地。趁着来人滚地呼疼,小宝点亮灯台,道:「为何?」倒在地上的人赫然是老伯。
老伯这下被踢得不轻,颤道:「你...你杀...杀了我罢,反...反正我本就不想活啦!」心思灵活的小宝很快就想起了什么,追问道:「为了银两?」
老伯笑道:「银两?哈哈!与其说为了银两,还不如说为了这该死的人生!」不待小宝问,老伯续道:「我妻子早在十年前就与情郎私奔了,我的儿子更是在五年前遭唐军征招一去不返,多番打听下皆无消息,想必是死了。」「而最后,连唯一陪伴在我身旁的小女儿,也在一年前,被镇上的王员外强掳了去。」
小宝奇道:「可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老伯哈哈大笑道:「有什么关系?哈哈!有什么关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伯怒道:「难道那情郎就与我有关系了?难道唐军要打仗就与我有关系了?难道那王员外缺几房妾室就与我有关系了?」小宝闻言,竟无言以对。
老伯又道:「活到这年岁,我也懂了,这世上,你怎么想并不重要,而是能支配你的人怎么想才是关键。」
蓦地,老伯大吼道:「今日,我就要做那支配、决定他人命运之人!」随即拾起地上的匕首,向小宝扑去。
小宝一个抬手,轻而易举就将扑来的老伯敲晕。
隔日清晨,躺于床上的老伯悠悠转醒。清醒过来的老伯一眼就看见床边的小宝。小宝道:「我用你灶房里余下的食物做了点东西,你快趁热吃吧!」语毕,小宝将长六宽四的木盘端至老伯面前。
只见木盘上,一碗白米饭、一碟烫青菜、一碗羹汤,皆都热腾腾地冒着气,想必是小宝方才做好的。
望着木盘上的食物,老伯不禁流下泪来。
老伯哽咽道:「我...我...」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全。小宝道:「别说了,快吃罢!」老伯闻言猛点头颅,面上的泪水也不擦干,就这般希哩呼噜地拌着饭菜吞下肚。
半个时辰后,小宝与老伯在门外道别。
小宝自怀中掏出一袋银两递给老伯,道:「这儿有一百两,想必足以从王员外手中赎回你的女儿了。」
老伯道:「这如何使得?老头子我受不起,也没有脸受得起!」小宝道:「且拿去罢,兴许你的女儿也在等你去救她呢!」老伯想起了小女儿那欢笑的容颜,不由收下了银两。
一刻钟后,骑在马上的小宝回头遥望远方的那一缕炊烟,自言自语道:「先前看书,书上曾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看来却有其道理。」「可反过来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应也说得通。」
「老伯昨日欲要杀我之时,乃是可恨之人。」「当我听完老伯所言,又觉其为可怜之人。」
「今日老伯吃饭时,却是可怜之人。」「可当我想起昨日他欲要取我性命时那凶狠的神情,却又觉那数滴眼泪尤为可恨。」
小宝喃喃道:「所以老伯到底是可怜呢?还是可恨呢?」「或者是可怜多一点,可恨少一点?又或者是可恨多一点,可怜少一点?」
左思右想,依旧想不通,小宝策马奔驰,好似欲将关于老伯可怜亦或可恨的想法甩在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