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趁童老不在,那些事儿可以抓紧去办了,切记隐秘行事,不可漏半丝痕迹。”
“是”
“去吧。”
黑衣人恭敬后退,身影倏忽消失。
若问天下间最怕哪里,崔氏肯定说是老夫人的佛堂!
这个佛堂光线不好,不晓得老夫人如何想的,屋子里还用的黑沉沉的丝绒帷幕,常年点燃的烛火映照在帷幕上,更觉黑沉如铁。
进来半天了,也没人搭理崔氏,她只好讪讪地陪站在那里。
念完经,秦嬷嬷搀老夫人起身,扶坐到东首的梨花木圈椅上。马上有伶俐的小丫鬟奉上湿巾给老夫人净手,复又捧上新沏的香茗。
好个河阳谢家贵女,老了老了,这做派跟个老佛爷一般呢!
不过,她也不差,杨州崔家,毫不逊色谢家。她的姐姐当年和老夫人别苗头的时候,也是不相上下的,总归忌着个“孝”字,不好做得太过而已。现在这娘儿俩这样冷着她,可是欺她崔氏无人吗?
越想越委屈,崔氏就抽抽噎噎哭了起来:“老夫人,儿媳……儿媳这日子……没法过了,侯爷常常十天半月泡在军营当中,好不容易回家了,还……还在书房里用功,您常说侯府子嗣单薄了些,可……可这侯爷不进后院,哪里来的子嗣!”
谢老夫人继续不动声色地喝茶,倒是秦嬷嬷几不可见地蹙了眉头。
这位侯爷的续弦还是世家之女呢,怎地如此浅薄?唉,论谋略她比不上头任侯夫人,论相貌,她比不了二任侯夫人,她有的全是小门小户的眼皮子浅!也不看自己什么年纪了,侯爷又什么年纪了,还想自己的子嗣,守着世子和碧玉小姐不好吗,两个小主子可是把她当亲娘般敬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见老夫人不为所动,崔氏心火拱动,无所顾忌地嚷嚷起来:“儿媳听说了,侯爷书房里挂了一幅美人图,是一位红衣美人呢,却不知是哪家闺秀,若侯爷真如此中意,不妨纳了府中来,妾不是拈酸吃醋之人,侯爷但凡有个示下,妾定为张罗的,哪里能委屈侯爷每每在书房独自伤怀呢。”
“砰”,茶盏被重重放于几上,老夫人闭了闭眼,才沉郁地说:“崔氏,你且下去,在自己房中抄写心经百遍,顺道也好好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崔氏走的时候得意地抚了抚鬓边珠花:你不让我痛快,我也不让你好受!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佛爷了,这稍微刺激一下,不也炸毛了!呵呵,横竖是要抄经书的,我还是在自己房中抄得自在些。
秦嬷嬷目送崔氏甩着帕子离开,有点忐忑地觑着老夫人的面容。
侯府里确实有禁忌的,那就是那个人!
秦嬷嬷到现在也忘不了那个血腥的夜晚。
二任侯夫人失踪了,老太爷却死在了侯夫人的寝房里,房间里一片狼藉,鲜血流了一地。不知道是老太爷的还是侯夫人的。
公公死在了儿媳妇房里,儿媳妇不知所踪,这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萧家只有先对外宣称老太爷病故,然后具折向帝都请罪,言说公主与侯爷一起在老太爷榻前侍疾时,因体弱感染风寒,病势沉重,约是难以有起色了。天家嫁金枝于臣家,臣却使公主病重,万死难辞其咎云云。
幸而当时先帝亦病重,宫里也不稳便,顾及不到萧家。萧家循机为公主发丧,这事儿算是这么遮掩过去了。
乾泰帝即位,火速给侯爷赐婚,赐的是崔家大龄仍未出阁的嫡次女,就是现如今这位。
时过经年,很多人淡忘了这个事儿,可老夫人一直不曾忘记。她与老太爷伉俪情深,老太爷死在儿媳妇房里,老夫人心里一直不上不下,如鲠在喉,后来索性信起佛来,心情才有所平复。
“知会前后院掌事,将府里的下人好好捋一捋,那些胆敢出卖主子机密的奴才,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