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着的心方才放下。
整晚狼群都在不停地嚎叫着,忽远忽近。站岗的战士甚至看到营地附近出现过很多双幽蓝色的眼睛,但它们并没有发动进攻,熊熊燃烧的篝火足以让它们却步。
第二天黎明,他们果然在营地周围发现了很多狼的足迹。对这群无畏的战士和猎人们来说,这一切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他们照常忙碌着,一根根麻绳从他们的手掌间熟练地钻出。
这几天每到夜间,少典和蒙都会带着一部分人偷偷溜去河边滩地忙碌,直到半夜时分方才回来。
终于,在这天黎明,伴随着初升的朝阳,少典手握长矛站在了山坡上。在他面前,是百余位同样手拿长矛和盾牌的战士。
“你们是什么人?”少典大声问道。
“我们是有熊氏的战士!”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吼叫着。
“对!我们有巨熊一样的力量,有巨熊一样的利爪和牙齿,还有巨熊一样的勇气!”少典用长矛指向河边:“那里,就在那里,有一群我们的猎物,我们必须去打败它们,去征服它们!我们必须把它们带回去,去养活我们的族人!”
“握紧你的盾牌,别让它们的犄角冲垮你的防线!握紧你的长矛,让你的矛尖上沾满它们的鲜血!”
战士们开始用长矛猛力撞击着盾牌。
“跟我来吧,我的兄弟!”少典挥舞着长矛,矫健地朝山下跑去。在他的身后,是百余位同样身手矫捷的战士!
正在河滩上悠闲吃草的牛群警惕地抬起了头。它们用粗大的鼻孔不停地翕动着,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整个牛群都显得焦躁不安。
还未接近牛群,少典和蒙就兵分两路,对牛群进行包抄。
牛群的北面是滔滔的河水,西面和南面被战士们堵住了,留给它们逃跑的只有东面一个方向。
但它们并没有逃跑。它们头朝外迅速围成了一个大圈,将牛犊们紧紧围在圈子中央。
“来呀,来呀!”愤怒的少典朝牛群挥舞着长矛大吼道:“那天你们不是很厉害吗?来啊,来追我,来跟我打!”
所有的人都大喊大叫着,试图制造更大的噪声,瓦解水牛们的心里防线。
随着战士们的步步紧逼,有几头水牛慢慢开始动摇,最后终于撒足狂奔。
它们逃跑的方向是东面,而那里正是少典最想要它们去的地方!
“堵住它们,让它们沿着河岸的方向跑!”少典边追边高喊。
但是牛群们并没有那么听话。它们就象一股溃堤的洪水,哪里没有及时堵住就往哪里奔流。
时至正午,牛群依然没有被赶进陷阱,不过已经比较接近了。
所有的人都在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再来一次!”少典高喊着:“用火把它们逼进去!”
干枯的野草迅速被点燃,火舌腾起老高,还有漫天的浓烟。
好在天公作美,风继续是西北向朝东南方吹,火墙虽然无法逼进牛群,但却封死了它们逃跑的退路。
终于,牛群被赶进了一条沟壑。经过无数年雨水的侵蚀和冲刷,那里只剩下了高耸的石壁。沟壑的另一头早已被战士们用石头牢牢地堵住,现在正是封口的时候了!
埋伏在沟壑入口的十来个战士迅速抛出麻绳,在另一侧的战士立刻接住并拉紧系牢,其余的战士赶紧跑去搬运石头,在进口处垒起一堵坚固的石墙。
牛群们在沟壑里不安地四处窜动着,最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没有胜利的呼喊。几乎所有的人都仰天躺倒在草地上,近乎虚脱。
少典和几个人围在一起。在他们的正中躺着一个战士,正在用游离的目光仰望着蓝天。
“为了保护那几个吓傻了的年轻人,他被水牛用角高高掀起,然后又被重重地踩了几下……”他的伙伴低声道。
“是少典吗?”那人艰难地扭过头,血沫从嘴角渗出。
“我在这里!”少典握住了他的手:“你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嗯,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
那人开始苦笑起来:“你别宽慰我,我自己的伤我清楚。我应该是……全身的骨头都断了……”
少典没有回答,只是握住他的手更紧。
“首领,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你说……”
“答应我,照顾好我的家人!”
“我会的!”
“还有,别告诉我的孩子,我是被水牛给踩死的……”
“好!我会跟他说,他父亲是好样的,一个人打跑了一头猛虎!”
“谢谢你,那我就放心了……”说罢,那人微微一笑,然后慢慢地闭上眼睛。
直到那只手逐渐变凉,少典这才松开。早有人递过那人战斗时用的长矛和盾牌,少典接过,将长矛和盾牌覆在他的胸前。
“你先走吧,我们迟早都会来陪你!”少典喃喃地道。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恭送着这位勇敢的战士。他们都陷入了默默的悲伤。
“我讨厌这种送别!”少典听到了背后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蒙来了。
蒙将陷阱四周认认真真地检查一遍,直到他确定万无一失,这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我也是。也许是我们送别得太多……”
蒙和少典并排站着,一起望着天边的夕阳。
夕阳如血。
无论如何,流血的一天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