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鸡说话。

    前几天赵晓东爬树枝结果长的太壮实，树枝被他压折，导致他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当时正忙着做风扇很久没出来玩的宋药放下风扇就往他家跑。

    就是为了特地去笑话他一下。

    这些“陈年旧事”积攒在一起，今天终于来了个大爆发。

    何老师来的时候，俩孩子正跟顶牛一样互相顶着头，脚下泥巴里都有一条长长的沟。

    可见他们应该是一会这个把那个顶过去，那个又把这个顶回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赵晓东一个用力，宋药后退了好几步都没能站稳，噗通一下摔在地里，来了个仰面朝天。

    他突然倒下，赵晓东使的力气没地方放，一个反应不过来也摔了下去。

    摔了五体投地。

    两个小孩先都懵了一下，后知后觉感受到身上疼了，哇的一声双双哭了起来。

    周围本来刚停下哭声的小小孩们听到他们哭，也被带的哭的惊天动地。

    面对哭了一片孩子的何老师：“……”

    她觉得自己的教育生涯，面临了有史以来的最大挑战。

    孩子们实在是太多了。

    最后何老师也只能让大点的孩子带走自家弟弟妹妹，还能哄住的孩子哄好了再让他们自己回家。

    更小点的孩子，她就只能托其他孩子把他们送回去。

    宋药和赵晓东哭的天崩地裂，又是罪魁祸首，直接被留到了最后。

    等其他孩子们都走了，浑身是泥巴的赵晓东和宋药哭了一会也发现不对，开始偷偷摸摸一边哭一边睁开一个眼缝看她了，她才板起脸：

    “来，你们跟我说说，怎么打起来的？”

    赵晓东立刻告状：“宋药先开始的！”

    宋药不甘示弱：“是你先撞我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我赢了的时候你怎么还不停下来，你就是故意的。”

    “你胡说，你才是故意的。”

    “你就是！你就是！”

    “我不是！你才是！”

    俩小孩谁也说服不了谁，又被老师用严厉的视线盯着，心里委屈的不行，吵着吵着，又都一起哇的一声哭了。

    “呜呜呜呜呜是你先打我的，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呜呜呜呜才不是，老师是他先撞我的呜呜呜呜。”

    耳边再次充满哭声的何老师：“……”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宋药很乖很懂事很稳重，赵晓东很像小大人呢？

    最终，她不得不出手调停：

    “之前你们不都好好的吗？怎么这次火气这么大，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

    宋药抹着眼泪抽抽噎噎：

    “我才没跟他好好的，我这几天忙着学习和做风扇没空理他而已。”

    赵晓东难得赞同他的话，愤愤道：

    “我们以前没过几天就要打一架的，我才没有火气大。”

    说完了他还补充一句：“不是宋药没空理我，是我不想理他！哼！”

    何老师：“……”

    合着他们打架还是常事了。

    因为她来了，宋药开始好好学习了，这俩以前才没打起来。

    虽然知道当了老师必定要面临学生之间的冲突，但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上手打的何老师还是深深的忧愁了。

    不管吧……她的两个学生打架，她这个老师也是有管教责任的。

    管吧……这怎么管？

    她头疼了一会，决定追溯本源。

    “你们第一次打架是为了什么？”

    赵晓东记得很清楚，委屈的吸吸鼻子，大声说：“宋药嘲笑我没有爸爸！”

    何老师神情一肃，转而看向宋药：

    “你真的说了这种话吗？”

    宋药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才没有！你胡说！我干嘛嘲笑你没有爸爸！你爸爸死了已经很惨了我干嘛要嘲笑你！”

    这话一出，赵晓东一愣，眼泪开始在眼眶里聚集。

    宋药也是一愣，宋奶奶教过他不要在赵晓东面前提起这件事的，他有点后悔又有点心虚，小声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赵晓东恶狠狠抹掉眼泪：“我才不要你道歉！”

    宋药气的不行，嘟嘟囔囔道：“明明是因为你想要抢我爸爸！”

    赵晓东见他还不承认，气的眼圈都红了：

    “谁要抢你爸爸，我有爸爸！”

    宋药不服气的也开始瘪嘴：“你就是要抢我爸爸！！”

    他记得可清楚了：“我都听见了，听的清清楚楚的！你不要以为过去六年我就不记得了！”

    赵晓东一边掉眼泪一边也坚持：

    “你骗不了我，六年前的事情我也记得清清楚楚的！我记性特别好！”

    一旁的何老师：“……等等，六年前，你们几岁？”

    宋药吸吸鼻子，带着满脸的泥巴可怜巴巴说：“两岁。”

    赵晓东也吸吸鼻子：“三岁。”

    何老师：“……”

    她看着面前这个足足有十一二岁小孩高的赵晓东，实在难以接受他今年才只有九岁。

    既然两个孩子各执一词，何老师决定帮他们好好回忆回忆。

    “你们一人一句，说说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赵晓东，你先说。”

    赵晓东显然也很久没回忆过了，一时间有点懵，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在宋药鄙视的视线下出来一句：

    “那天我很想我爸爸，宋药的奶奶来我家玩，我在吃烤土豆，看到她带了宋药，还分给了他一半。”

    宋药哼了一声：“我也把我的玉米分了你一半啊。”

    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中，何老师逐渐知道了当时是什么情况。

    那个时候的宋药跟赵晓东还是两个小豆丁，赵晓东也没有开始长高，他们身高相同，年龄相仿，又都很能叨叨叨，于是很能玩到一起。

    六年前，赵晓东三岁的某一天，他和两岁的宋药小豆丁互相分享了好吃的，就开始聊天。

    两人坚称，对方就是在聊天过程中，透露了险恶用心。

    赵晓东认为宋药嘲笑他没有爸爸。

    宋药认为赵晓东想抢他爸爸。

    见他们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何老师头疼的揉揉额角：

    “你们那个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两个小孩：“……”

    这个他们就有点不记得了。

    毕竟已经过去了六年，当时他们才多大点啊。

    只记得土豆很好吃，玉米也很好吃，然后他们吵了一架，吵架原因就是自己认为的那个。

    见两人都有点心虚，何老师温声说：

    “你们那个时候年纪小，很多事都不懂，也许是误解了呢了，不然你们仔细想想，当时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宋药跟赵晓东就努力的开始回忆。

    最后还是宋药突然眼睛一亮：

    “我想起来了！！我说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赵晓东也被带的有点记了起来：

    “我好像说，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是我爸爸，然后宋药说我说的不对，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不是我爸爸。”

    两个已经上学，有点懂事的孩子突然都意识到什么，茫然的互看一眼，表情逐渐都心虚了起来。

    何老师也明白了。

    她指出：“六年前，你们都觉得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只能是一个人。”

    所以两岁的宋药坚持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是他爸爸后，已经知道自己爸爸去世的小豆丁赵晓东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

    三岁的赵晓东坚持这一点时，放在两岁的宋药耳朵里，就是对方想要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变成他的爸爸。

    因为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是他宋药的爸爸呀！

    然后两岁和三岁的小朋友大吵一架，从此就互相留下了这个印象。

    两三岁的他们分不清楚“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是个什么概念，八九岁的他们却可以。

    过去六年，后知后觉发现当初是误会的俩小孩都懵逼了。

    六年里，他们反目成仇，打架都打了几十次，结果竟然是个误会吗？

    见两个学生都明白了，何老师偷偷松了口气。

    当老师可真是辛苦啊，不光要教知识，还要处理这种事情。

    要不是这俩小孩记性是真的好，今天还不知道要掰扯到什么时候去呢。

    现在搞清楚打架的最起始原因了，何老师开始调和：

    “以前你们是小孩子，有这种误会很正常，但是现在，你们两个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不要再意气用事。”

    “老师知道，你们本性都是乖……”

    她顿了顿，昧着良心继续说：

    “都是乖孩子，都很懂事的，既然知道这是个误会，大家握手言和怎么样？来，握握手，我数一二三，同时伸手。”

    “一二三。”

    宋药跟赵晓东都别别扭扭伸出手，握在了一起。

    何老师也看的出来他们积怨已深（六年呢，她都没有六年以上的仇人），想了想，说：

    “宋药，你不是在做扇钟吗？不如和赵晓东一起做吧？”

    宋药立刻有点嫌弃的看了一眼赵晓东：“他可以吗？”

    赵晓东被他看的生气，哼了一声：“你不要小瞧人，我的物理成绩很好的。”

    宋药哼哼：“那也比不上我，老师说我的物理天赋全村最好！”

    赵晓东：“老师也是这么说我的！”

    “不可能，老师说我才是全村最好的。”

    “你一定是听错了，老师昨天才说了我是全村最好。”

    他们齐刷刷看向何老师：“老师！你说我们哪个的天赋最好？！”

    对所有学生都说了“你是全村天赋最好孩子”的何老师：……

    她哪里知道啊，她又不会测智商。

    就是见孩子们学的快，顺口那么一夸而已嘛。

    她干笑了两下：“这个不重要，一个人天赋再好再高，不学习的话知识也不可能从天而降。”

    “所以要想比个高下，你们得好好学习才行。”

    宋药和赵晓东这次没被忽悠过去，都很狐疑的看着她。

    “老师，你不要骗我们。”

    宋药点头：“就是，我们可不是三岁小孩子。”

    赵晓东附和：“没错，我们不好骗的。”

    何老师：“……不如我们来说一下扇钟怎么做吧？”

    宋药立刻警惕的皱起小眉头：“老师你是不是在转移话题？”

    赵晓东也跟着观察了一下：“老师你绝对是在转移话题。”

    见何老师僵硬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一个说：“我就知道大人总是骗小孩。”

    另一个说：“骗完了小孩还要说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没想到老师也会骗人。”

    宋药想了想，还是为何老师说了一句话：

    “她也是想要鼓励我们，善意的谎言嘛。”

    赵晓东认同：“虽然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但是我愿意原谅你老师。”

    宋药也很大度的表示：“没错，我们原谅你，老师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的。”

    被原谅的何老师：“……”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觉得这俩小孩凑在一起，不止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

    她开始怀疑自己促使两人和好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了。

    而宋药却开始觉得扇钟计划里加入一个赵晓东也不错。

    赵晓东个子大，成绩也好，而且还能号召很多小孩，有他帮忙，应该要快一点，而且以前他和赵晓东还是朋友呢。

    嗯……他两岁的时候。

    而且赵晓东物理才刚刚学……

    他可以给赵晓东讲课呀！

    赵晓东也有点跃跃欲试，他之前看宋药做手摇风扇的时候就也想跟着做了，只是跟宋药关系不好只能放弃。

    再加上，嘴上不说，心里他还是很想和宋药做朋友的，只是对方嘲笑他爸爸这件事让他耿耿于怀。

    现在知道是个误会，他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的。

    两人心底都很乐意，面上倒是都露出了一副“我跟你和好是给老师面子”的表情。

    接下来，宋药开始和赵晓东一起活动了，只是两人都有点记仇，哪怕一起学习一起做扇钟一起爬树也不愿意给对方好脸。

    也只有在一起跟何老师相处的时候，他们的关系才看上去好一点。

    你一言我一句的接的可好了。

    比如今天：

    宋药正要问问题，突然嗅嗅小鼻子：

    “老师你是不是把锅烧糊了呀，我闻见糊味了。”

    赵晓东立刻关心：

    “我没看见外面有糊了的菜，老师你是不是把菜都吃了，你不会拉肚子吧？”

    宋药很淡定：“没事的，老师厨艺不好，经常烧糊菜，她都习惯了，应该不会拉肚子。”

    赵晓东松了口气：“那就好，老师你不用担心，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虽然你做饭很难吃，但是你人美心善，只要不把你做的菜给我们吃，我们还是很喜欢你的。”

    被数次扎心的何老师：“……”

    在送走两个孩子后，她拿到了来自叶兴华同学的信。

    他在里面热情的与她分享了自己发现的一个有趣事情：

    【当人们面临共同敌人时，他们往往更团结更友善，哪怕之前发生过纠纷也能暂时放下，一致对外，是不是很有趣？】

    越看越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共同敌人”的何老师：“……”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了的确没和叶兴华同学说起自己这两个学生的事。

    他应该不是在嘲笑她。

    何老师放下心，这才摸了摸小心脏继续往下看：

    【我记得高中时你说过你不善厨艺，前几天我回家试了试做菜，虽然是第一次做，但对我来说意外的简单。

    味道十分不错，色香味俱全，于是我爱上了做饭，真希望你能品尝到我做的饭菜。】

    刚被宋药赵晓东扎过一次心的何老师：“……”

    这是嘲笑吧？是嘲笑吧？嘲笑吧？

    先说她不善厨艺，再说他第一次下厨就十分成功。

    太赤·裸·裸了！

    可恶，如果不是叶兴华帮了忙……

    她深呼吸几次，一边回信夸赞对方，一边咬牙切齿平复心情。

    远方，叶兴华刚奋笔疾书完，对身旁同样刚刚放下笔的青年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何同学教的那个学生进步飞快。”

    “虽然我现在还绰绰有余，但莫名觉得过段时间可能就不是这样了，所以我更要努力学习才好。”

    青年觉得他想多了：

    “你一定是太紧张那位何同学了，那孩子不是才八岁吗？你可是我们中数一数二的，不至于连个八岁孩子都教不了。”

    “他就算是进步再快，那也只是八岁而已，小孩子嘛，有的学。”

    叶兴华还想再说点什么，对方已经问道：

    “怎么样？你这次给何同学写信时，有没有好好表现？”

    他立刻遗忘了那位八岁小同学，耳朵一红，低声说：

    “有的，何同学厨艺不佳，我就说……我说我试了试做饭，觉得做的很好吃，希望她也可以吃到。”

    “我想，缺什么就补什么，应该没错吧？”

    青年赞扬的拍拍他的肩：

    “可以可以！你这个思路很对，何同学既然厨艺不好，一定会想找个厨艺好的对象，你第一次做饭都这么好吃的话……”

    他斩钉截铁：

    “她一定会觉得你是个不错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三合一啦！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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