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后者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是……陛下。西边约两里地远左右,一名浅塘村的骑士正带着数名士兵堵截;
由于那边地形相对狭窄,几乎不可能悄然越过。
至于南北两边,如您所见,这水潭将南侧隔断,往北走则是湍急的溪流;
追兵再过一会儿就会赶到,即使试图在森林中躲藏,也只是拖延了一会儿时间……”
……不好办啊。艾迪盘算了一下局势;
这已经不是逆风局的问题了;
打个比方的话,对面已经推到就剩下最后一刀的水晶了……
“昨夜,老臣在昏昏沉沉之中,梦见一轮夕阳缓缓落山、再不见光亮,想必亦是神明预示王室气数已尽,这今天才下狠心、将您推入水潭之中……
陛下!我们、绝对不能够让他们抓住啊!”
灰腕擦了一把眼泪,神色严肃了许多;
“如果陛下落到士兵手中、且不表明身份,
他们会将陛下当做逃犯先羞辱折磨一番、最后绞死!
而陛下若是向他们表明身份——即,展示您背后的圣印,他们就会将您护送到都城……”
艾迪整理了一下目前已知的情报:
炽阳王国的王室已经几乎覆灭;如今大权在握的,是和自己没什么血缘关系的摄政王;
自己这时候被送回去,落在他手里……
考虑到之后的情景,艾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您会成为毫无实权的傀儡国王;
提亚马特先会借着您的名头、彻底收服依旧效忠于王室的那些贵族;
到那时候,王室就再也不会有半点儿威信留存;
您作为仅存的王室血脉,也……”
艾迪知道,那就是案板上的肉,人家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估计八成是用完之后、灌自己一杯毒酒,然后对外宣称国王意外驾崩,再后篡位,一气呵成。
艾迪开始盘算:现在的情形就是“几乎无法脱身”,而如果被抓到的话,不透露身份就会死,而透露身份……会被折腾一段时间再死。这还用选吗?
当然,“和老臣一起当场去世”这种根本就不配被称之为选项……他做的那个“落日”的梦完全是因为“日有所思”所致,根本就不是预示;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就已经确定下来了——艾迪这么想着,深深吸了口气。
“老臣……长久以来受王室大恩……不能保护陛下,已经是死罪;
要是让陛下被误认为贼人蒙受耻辱、甚至是被当做傀儡承担千古骂名……那老臣就是死,在九泉之下、也对不起列祖列宗!
更无颜……见诸位先王啊——!”
灰腕说着,又大声嚎哭了起来;让艾迪有些不安的是,他的眼睛还开始朝艾迪身后的铁剑瞄去:
“陛下!如今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老臣只能选择此等下策!同是一死,还不如早日自寻了断、以保清名!”
说着,他便开始向着铁剑那边走去——但艾迪抬起了胳膊,拦住了他。
“灰腕,难道自我了断,就能抹消骂名了?那是懦夫的行径!
我们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
艾迪感觉这句话还是相当应景的;当然,这会儿他没有时间做个全套演讲。
此刻,艾迪的神态沉稳且严肃——这在灰腕的印象中是从来都没有的。
“王室已经危在旦夕,若是朕一死了之,又有谁人能重振王室威仪!?将来的史官,只会将朕书写成一个无能的废物!”
灰腕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嘶鸣;
他的目光里满是不甘不愿,但这又有什么办法?
就凭两人的身体素质,连一个普通士兵都打不过,岂有突围可能?
“你,根本就不知道昨夜的梦境的真正用意!”艾迪的声音猛地高了三分;
“日落西山,根本就是不是代表炽阳王国王室即将彻底消亡——而是代表着,在黑暗之后,新生的朝阳必将代替昏暗的夕阳重新照耀这世间!
而我落入水中又重新站立在这里——正是象征地代表了这一过程!”
听到这里,灰腕猛地一惊;他意识到,这才是梦境更加恰当的解释!同时,艾迪这种威严感……这种无法违逆的感觉……
老臣又感觉自己的膝盖不听使唤了。
“有些事情……虽然不能公开承认,但我们也无法将其否定。”
艾迪说着,回身去捡起了铁剑,又从已经热泪盈眶的灰腕那边拿过了剑鞘;
“比如说,活着的鼓手也比死去的国王要有价值。”
说起来……这句话好像真是某个皇帝说的。
“哪怕我们真的表明身份、被送往王都;
那么,在前往王都的路上,我们依然有着逃脱的机会;
逃走之后,再谋大业,为时未晚。”
艾迪的这句话彻底打开了灰腕心头的死结——
之前的情况是老臣带着一个智障;
如果向追捕者表明身份、被送往王都的话,路上自然几乎没可能脱逃;
但……若是老臣和一个英明神武的国王呢!?
“走吧,让我们去会会他们!”艾迪大踏步地向着西边的路走去;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