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流玉,晚间的雨已经停了,寒风里带着春寒料峭,吹过老榆树,泛起绿浪。
裴回望着天——浅墨挥泼成的画布般。她怅惘的叹了口气,捏紧了亓音派人送来的信。
再看一遍吧。
她如是想着,手上却依旧没有动作。
清客端了金丝南瓜,唤了一声小姐。
裴回回神,抬脚往厢房里去。
案几上放着六安瓜片,清客伸手拿了,将南瓜放在裴回面前。
裴回拿玉箸挑了一口,裹着糯米,甜甜软软的。
“我一向不喜甜食的。”裴回拿手帕擦着手,把亓音的信放在烛台上,火舌舔舐着信纸,信纸蜷了蜷,化为灰烬。
清客挣愣了一下,道:“小姐,二小姐喜欢甜咸之物,故蒸了南瓜,命奴婢送来。”
裴回抬眼看了她一眼,松开捏着纸片的手指,没再说话。
清客摸不准自家姑娘的性子,便悻悻退下。撩开竹帘,便见前厅坐着一人,慌慌忙忙的躬身问道:“二小姐。”
裴瑾起身,见了清客这个青衫的小丫头,道:“清客,姐姐呢?她可有尝尝那南瓜?”
清客笑着,道:“自是极好的。不过小姐不喜甜食,这南瓜还是太过甜腻了。”
“这也是无碍的,只要姐姐懂得我的意思就可以了。”裴瑾满面春风,命染柒撑了伞,率先告辞了。
裴回已然知晓,里间传来她的声音:“可是裴瑾到过了?”
清客忙得又向里间去,道:“小姐,二小姐问奴婢你可懂得她为何蒸南瓜。”
也不知是不是暖炉火气太大,裴回身上渗出薄汗,她向窗外望去,道:“明日可是三月三?”
清客怔着,裴回见她不言语,又问了一遍,清客回:“是。”
其实于裴回来讲,是否是三月三都不重要的,她对这些小孩子喜欢的节日不太热衷。
上巳节,最为重要的便是祓禊,之后会有曲水流觞和祭祀宴饮。今年轮到丞相府主持,据言,杜丞相杜蘅有两子,均为人中龙凤。
长子杜宇从军,乃是兵马大元帅。次子杜隽,刑部侍郎,仪表堂堂,不过有些传闻隐癖。
杜相府还有其他姊妹兄弟,比如二房的长子杜听,次女杜琅芷;三房的独女杜琅芸;四房独女杜琅芳;还有寄居的表姑娘常然。
相府如日中天,加之子女小,有些子女还未定亲,便是一家女百家求。
—
三月三这日,裴国公府一众人到崇圣寺添香油。
小魏氏是裴国公府暂且掌着中馈的主母,便陪着穆太君先行到了,上了香,小魏氏道:“婆母,丞相府上的请帖到了,是在天一色。”
顿着,她转着眼珠斟酌一下,道:“婆母,请帖只写了携二女,这请帖许是年前就准备了,原意大概是请的阿珺和阿瑾。年后回儿来了,没换请帖,也就是没打算请回儿吧。”
穆太君“嗯”了一声,道:“若是丞相府有心,会再派人送帖子来的。”
小魏氏暗自庆幸,面上却是不显,依旧装作心急火燎的模样:“婆母,那帖子是上月就来了的,可请回儿的帖子今日都未到,大概是不请了……”
裴青榆与裴青梧刚从庙堂出来,见了穆太君,皆行礼道:“母亲。”
小魏氏这才止住话,攀附了裴青榆的手臂,将刚才的事重述一遍。
裴青榆没答话,示意就如此。裴回也刚从厢房过来。
客套的礼数行完,穆太君便道:“回儿,你还未说人家吧?”
“是。”自离京后,裴回跟着圣阴君,连及笄礼都只有一盒糕点庆祝。
穆太君抿唇笑笑,被小魏氏抢在前面道:“回儿啊,你怕是不知,在我云朝,女子及笄后便要张罗着说人家了,越是早定越是吉利。若到了十七岁还没说人家,就被称作老姑娘了。”
裴回点头,道:“知道了。”
这番回话令小魏氏急得直跳脚,她绞着衣袖:“回儿,你明年开春就十七了,应当早早定下来,这小定了才可正式定亲。下聘合八字的,在大户人家少说也要三四个月才能办下来……”
这厢正说着话,荣戚扶着裴珺姗姗来迟,小魏氏忙迎上去,焦急关切的道:“阿珺,你可是身子不爽利?怎的来晚了?”
“阿娘,女儿昨夜抄佛经睡得晚,荣戚又不愿叫醒我,便叫我起得晚了。”裴珺兀自点着头,一副笃定的模样,“这几日族中闺学休沐,闲暇时就拿来抄佛经,却还是没能在这几日抄完。昨夜赶着抄了半夜,这才抄完。”
穆太君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句:“你倒是有心。”
裴珺敛着眸子笑开,向前准备去拉裴回的手,却让她躲开,悻悻道:“回姐姐,你不喜欢琏珺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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