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齐齐怀孕,书信……每日一封。等满了三个月,四皇子妃必会上门探望好姐妹,作为护妻狂魔预备役的四皇子只要有空,八成得陪着媳妇一起过来。
四皇子很快就得改称为义忠王世子,跟林海这位义~忠~王~党来往,不说天经地义也是一点都不招眼的。
却说林府林海与王禅其乐融融,到了隔壁王家……不说腥风血雨却也一点都不平静。
听说贾雨村挨参,薛蟠也让人带到衙门里自辩,王子腾在外自然是气得……险些砸了笔洗:当时他案上也就那笔洗最不值钱。
原本他寻思着自己刚刚离京就着人算计,简直示他于无物——在京里明明那些人答应得好好的,关键时刻不会拖后腿。
然而他还没怒上半天,就又有消息过来:是林海给左都御史出的主意,盯着贾雨村。
王子腾立时释然:说白了,他不信林海会想跟他撕破脸。
之所以有此一出,八成是因为贾雨村借着林海的名头收取了这么一大笔银子,惹得林海不得不有所行动。
佛祖还得争那一炷香呢。堂堂户部侍郎的名头不是那么好盗用的。
当初贾雨村出这主意的时候,王子腾不置可否。他想的也是事成之后把贾雨村丢出去,他再放低些姿态,也足够林海出气了。如今来看,贾雨村也把林海的脾气想得太好了。
何况林海拿贾雨村回护薛蟠的案子说事,却不曾提及江南盐务卖官一事,本就十分留有余地。
所以王子腾只打发人回京送了几封信,说贾雨村只要别彻底丢官回家种地就好,旁的他不多过问——还是那句话,贾雨村若是好好的,莫说林海那边不好交代,圣上那边也说不过去。
那二十多万的银子也得拿出一大笔孝敬圣上,或者……弄来的良马送一批给圣上就是。至于上供巨资买官的那位,王子腾也得出面为这人谋个肥缺,当然盐政上的官职肯定是不成了。
也幸好是在盐政这边动的手脚——江南盐政历来是圣上与义忠王的地盘,不然这二十多万的银子还不知道得拔上几层皮呢。
不得不说,王子腾实在是太乐观了。
因为太上皇暗中压制,圣上一直以温和好说话闻名……甚至有时候面对肃端王与忠顺王,还稍显软弱。
不过忍了好些年的圣上,也到了反弹的时候。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自己的固有地盘江南盐政,王子腾这样新晋的一品大员都敢觊觎,圣上若是这就轻易放过了他,准能让闻到血腥气的鲨鱼扑上来,把圣上撕扯个血肉模糊!
于是王子腾巡视后回京,面君时没感觉到任何异样。他向圣上禀报:东北几个马场经营得很好,尤其是良马的价格十分“良心”。
圣上接过折子一瞧,尤其是看过良马的价钱就乐了:王子腾自掏腰包贴补他,只求他心软放过吗?
有人双手奉上好处,圣上自然笑纳,随后大笔一挥,准了王子腾采购良马的折子。
王子腾出宫后回家休息了半天,准备该干啥就干啥的时候,他收到了新消息:贾雨村去官。
他惊得张开了嘴,同时气血上涌,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等脑子里那股子眩晕劲儿过去,王子腾发觉……他左手有点麻。他此时靠在引枕上,盯着自己的左手缓慢地握拳再放开……一言不发地不停重复这等动作。
王子腾之妻高夫人见状,直接吓出了眼泪。
毕竟也是上了年纪之人,自家亲朋之中不乏因为怒火攻心而导致中风的例子。高夫人一瞧也是明白了怎么回事,“老爷,太医马上就到!”
王子腾点了点头,轻舒一口气,“还好,不重。”果然再好说话也是皇帝!
王子腾出身于半没落的勋贵之家,能以五十多岁官居一品,绝非只知道霸道跋扈之人,而是颇为善于自省。
让圣上一巴掌糊懵了之后,他果断想明白自己太自以为是,也太小瞧圣上的脾气和胃口。
还好醒得还算及时,若是依旧稀里糊涂的,给远在西北的“主公”和那群兄弟发去错误的消息,他才是罪该万死!
王子腾思及此处,用依旧微微发麻的左手拍了拍媳妇的手背,“莫哭。”说着又握住了媳妇的手,“几针下去就好,正好也……”他忍不住苦笑一声,“避避风头。”
高夫人反应很快,“正该如此。”
王子腾叹息一声,“贾雨村是保不住了啊。”
话说王子腾夫妇与林海夫妇不同,很少夫妻说话能有商有量,而是王子腾大多在发号施令,高夫人在“领命办差”,总之高夫人能且敢劝说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
此时儿女们都在外间候着,屋里暂时就夫妻二人,高夫人才低声道,“贾大人在江南颇能败坏老爷名声。他为老爷办事,也没少中饱私囊。”
王子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高夫人也松了口气:老爷听得进去就好。
王子腾的确爱财,确切的说是他们王家人人爱财,但王子腾显然是王家人之人比较罕见的那个,他能把持得住。
该捞的捞,不该动的,他也委实能忍得住。不然王禅如何能说王子腾也曾是个规矩人?
王子腾这次就是他唯一一次坏规矩,把手伸长,拿到这二十万银子也是从东北三王那里得到准信儿,可以购得良马,他本都打算一部分良马用来“贿赂”圣上,另一部分自然是绕道送到他西北的“主公”手中。
实在是……大家都觉得趁着北狄主力犯关的时候,北狄人的国都防卫不足,正是来一场偷袭的好机会。
毕竟握有前朝惊人财富的前朝末代后族穆家……他们的大本营现在可就在北狄国都!
如果没有巨大利益在前,谁又肯铤而走险搏上一把?王子腾他们这一波人打得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
王子腾正在思量,此时他的长子领了太医进门。
诊断过后,王子腾挨了几针,送走太医又喝了汤药,整个人有点昏昏欲睡,却不忘嘱咐老婆儿子,“打今儿起我要闭门养病。”真得避避风头。
高夫人和儿子们都十分有眼色:老爷有主意就好。
再回到王家隔壁的林府,林海已经洗漱完,正要抱着媳妇睡觉,林大忽然亲来送信……
林海一瞧那蜡封——四皇子打发人送来的,打开信匆匆看过,他也……震惊了,“圣上削了贾雨村。”
王禅也微有动容,“这是不再姑息……隔壁那一系人了?”
圣上的处境其实跟康熙有点像:都是内有想要一手遮天权臣,以及想真正裂土做主的藩王,外有彪悍强敌……
他没有康熙苦逼的地方在于:他坐上龙椅的时候已经是个成年人,而且他面对的权臣也没那么强。
话说康熙何尝不是韬光养晦,说白了就是装怂了许多年,默默积蓄力量,才把压在身上的三座大山一一掀翻,正是靠着这些~政~治资本,他才达成整个封建王朝顶尖的君主集权。
圣上大概也是走在这条路上,能不能成功……这个另说。
正是因为现在圣上的君权有限,那么臣子们胆子大也在情理之中。这个时候杀鸡儆猴,林海还是觉得稍微有点早啊,毕竟大军调拨完毕,才是杀人祭旗的好时候。
他想了又想,直接把自己琢磨得越来越精神,他这一翻身,自然也让王禅睡不安稳。
于是王禅戳了戳他的腰眼,“老爷想什么呢。”
“这里面有事儿。”林海一把抓住他媳妇的手,“你别乱动啊。”憋得久了,哪里禁得住乱撩拨。
老爷这么一“警告”,王禅立时就老实了:怀孕不足三月,虽说也快了,但她不敢乱来。
却说正在今晚,圣上与义忠王一同在宫中见了个人。
这个人王子腾和林海面对面也都不认识,唯独贾雨村见了只怕要惊叫出声:不是那个死缠烂打,进献了二十万银子谋求盐政实缺的傻白甜富商又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