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嗓子叫:“影一,你给咱家出来一下。”
也不知道他是对哪个方向说的话,突然眼前一晃,一个影子隐隐约约晃了一下,还说话了:“请吩咐。”
这要是光明正大之人,估计当场得给吓跑,可是这三个人都无动于衷。
毕竟经多见广,比这更诡秘的事情都没少干。
童贯对那个影子吩咐:“影一,你把张商英那事说给皇上听听,让皇上知道咱家的人都很能干。”
“是,媪相大人!那张商英非常奸诈,本来是在元佑党人名单中,他却使出浑身解数将自己的名字去掉,以至于陛下的御旨一百二十人落了空,只剩下一百一十九人。”(注一)
宋徽宗一听就火大了:“谁如此胆大,敢篡改圣旨?”
影一说:“元佑党人人多势众,此事牵扯甚广,而且张商英此人也是在新党和旧党之间左右逢源,极为狡猾,两边都不得罪,到现在为止,我们只能确认是他的主使,实际上皇上是正确的,元佑党人就是一百二十人。”(注三)
宋徽宗感到被狠狠地打脸了,对童贯下令:“出动你的‘烛影’人马给我一查到底!还有,必要的时候,出动‘斧声’人马,不杀几个简直太猖狂了。”
蔡京提醒道:“陛下息怒!太祖的三戒还是要顾及的。”
宋徽宗怒道:“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来杀朕了!对了,还有,那些人不是什么士大夫吧?杀他们何妨?”
难得地,宋徽宗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也是平常装得太辛苦。
他也有时候叹气,怪不得都不愿意当好人!
朕不过就是装一装,都这样难受,何况真的当好人乎?
蔡京一看棘手的事情都交给了童贯,不由松了一口气。
哪里想到,宋徽宗并没有放过他。
“还有,蔡京你也给朕盯住,这事都是你的责任,将功折罪,你不会不懂吧?”
蔡京听得一肚子丧气,倒霉事怎么都被我遇到了?
影子早就不见了,童贯也一起消失了,反正他们就是那样,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
不招呼他们,平时一个都不见,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比老鼠还贼,老鼠有时候还偶然可见,哪怕是皇宫里都不会落空。
蔡京本来想着这一打岔,今天的书写就到此为止了,哪里知道其实不然。
不得不说,宋徽宗在书法上的坚毅精神还是不错的,他还惦记着那个誊写名单的事情。
他可没有意识到岳飞会说他不务正业,即使意识到他也不会在乎。
估计还会怼岳飞一记:你比朕更不务正业,小孩子家家搞什么穿越!
比起你来,我这是无比正常你知道不?
别说宋徽宗很快作出调整,马不停蹄开始书写“邪中”等级的官员名字。
首先是赵越,然后就是朱光裔、王忠恕、刘质夫、邓允中、王岐、谢鉴、苏处厚、高公湜、吴伟。
反正宋徽宗这些人一个也不认识,写起来很是专心一致。
接着是江询、刘冲、萧刓、刘戣、宋勋年、吴文规、张鉴、狄瑾、郭畤、杨令。
别说宋徽宗,即使蔡京,也没有几个认识的。
接着是刘宪、张痴、任宝贤、任伯雨、苏大本、沈街、王箴、陈师锡、王发、吕陶。
这些人都是在元符时期上书反对新政的,不管官声政绩如何,一律根据他们的立场抵罪。
接着是李浩、王履、陈师道、上官公裕、刘天启、张耒、史彭年、梁俊民、黄谹、李赓。
这些人无一例外,反对熙宁变法,反对元丰新政。
接着是李升、杨垣、薛逢、梁景初、李霪、张戴(注五)、耿毅、刘涣、李平、刘廓。
接着是李孝迪、陈中夫、张永弼、张戭、李良翰、窦诵、黄安期、孙大临、张恕、宋寀。
接着是李痴(注六)、马衷、高定、唐秬、富开、鲜于绰、韩英、范锷、陈象古、王天常
接着是宁祖武、李干、翁升、邵伯温、张上行、韩安岳、商师中、宇文譓、李知远、吴瑰。
接着是潘见素、苏之悌、张苏、李闳、衡石、祁彭年、陈喆、叶世英、孙琮、毛随。
接着是杨敦仁、檀固、许广渊、李云从、夏侯景仁、唐广仁、许邵、高徽、杨明、郭简修。
接着是黎延、孙秉善、陈升、朱曾、陈琰、段察、武仲荀、姚讽、王望之、李由颐。
接着是苏迥、段黉、冯伯药、陈良能、王迥、赵孝立、宋之珍、楚兴宗、陈??(注七)、李晋裕。
还有冯千里、高士戬、韩曦、王彦升、张确、刘奕、王中师、范埴、贺昌辰、张及。
还有张铎、鞠铎(注八)、鞠嗣复、曹公裕、裴迪祖、王佑、梁安国、晁说之、王奥之、刘经国。
还有倪直孺、王夷约、杨天惠、刘觉、陈策、李处仁、朱恪、路昌衡、周鼎、李圭。
最后还有一个,陈缜。
皇上终于写完了“邪中”匪类,摇了摇酸痛的手腕,松了一口气。
写的时候哪怕是已经非常熟练,也必须全神关注,不然会写错了字。
平常百姓写错了问题不大,重写而已,皇上写错了就麻烦大了。
因为皇上是不能犯错的!
说话都不能错,叫作君无戏言,出口就是法令,就是谕旨,就必执行。
口说无凭的东西尚且如此,何况皇上御笔亲书?简单说,那就是错了也是对的。
否则,谁敢评断皇上是错的?胆肥了你,脑袋不要了?
要不说伴君如伴虎呢。
可见蔡京这活也不是好干的,否则他也不会四上四下了。
蔡京躬着腰仔细数点人数,突然发现似乎多了一人,本来是一百五十人,现在成了一百五十一人!(注四)
难道这是皇上故意增加了一个人?
我是指出来还是装聋作哑?
不对!
皇上这是在玩儿指鹿为马,考验我的忠诚度!
绝不是考察我的记忆力以及实话实说的品质。
好险!幸亏我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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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宋史纪事本末》为百十九人,《宋会要辑稿》·职官六八,也说百九人。但是,《宋史·徽宗本纪》、李埴《皇宋十朝纲要》都说是一百二十人,现统一说法第一批入元佑党籍碑为一百二十人。根据徽宗本纪,徽宗于重宁元年九月乙未,“诏中书籍元符三年臣僚章疏姓名为正上、正中、正下三等,邪上、邪中、邪下三等。己亥,籍元佑及元符末宰相文彦博等、侍从苏轼等、余官秦观等、内臣张士良等、武臣王献可等凡百有二十人,御书刻石端礼门。庚子,以范柔中以下五百余人为邪等,降责有差。”
(注二)徽宗本纪(二)中所说的一百二十人和名单所列的一百一十九人所差一人,定为张商英,因为崇宁二年,张商英列入元佑党人。根据《宋史》崇宁二年“八月戊申,张商英罢。辛酉,诏张商英入元佑党籍。”这里明确说徽宗亲诏将张商英入册元佑党籍。而第一个元佑党人籍碑120人专门网罗的是元佑党人,故张商英在劫难逃。同时,下诏立碑和下诏定张商英为元佑党人只有不到一年时间,碑文加入他一个名字应该来得及。还有,为了保证诏书的正确,在原来一百一十九人的基础上,再加一个张商英很有必要,何况这个人还是徽宗亲自下诏厘定的元佑党人。
(注三)《宋史纪事本末/卷49》九月己亥,立党人碑於端礼门,籍元符末上书人,分邪、正等黜陟之。时元佑、元符末羣贤贬窜死徙者略尽,蔡京犹未惬意,乃与其客强浚明、叶梦得,籍宰执司马光、文彦博、吕公着、吕公亮、吕大防、刘挚、范纯仁、韩忠彦、王珪、梁焘、王岩叟、王存、郑雍、傅尧俞、赵瞻、韩维、孙固、范百禄、胡宗愈、李清臣、苏辙、刘奉世、范纯礼、安焘、陆佃,曾任待制以上官苏轼、范祖禹、王钦臣、姚勔、顾临、赵君锡、马默、王蚡、孔文仲、孔武仲、朱光庭、孙觉、吴安持、钱勰、李之纯、赵彦若、赵卨、孙升、李周、刘安世、韩川、吕希纯、曾肇、王觌、范纯粹、王畏、吕陶、王古、陈次升、丰稷、谢文瓘、鲜于侁、贾易、邹浩、张舜民,余官程颐、谢良佐、吕希哲、吕希绩、晁补之、黄庭坚、毕仲游、常安民、孔平仲、司马康、吴安诗、张耒、欧阳棐、陈瓘、郑侠、秦观、徐常、汤馘、杜纯、宋保国、刘唐老、黄隐、王巩、张保源、汪衍、余爽、常立、唐义问、余卞、李格非、商倚、张庭坚、李祉、陈佑、任伯雨、朱光裔、陈郛、苏嘉、龚刔、欧阳中立、吴俦、吕仲甫、刘当时、马琮、陈彦、刘昱、鲁君贶、韩跋,内臣张士良、鲁焘、赵约、谭裔、王偁、陈询、张琳、裴彦臣、武臣王献可、张巽、李备、胡田,凡百二十人,等其罪状,谓之奸党,请御书刻石於端礼门。考证:这个名单虽然直接是一百二十人,可是其中的吕公亮,除了这里出现,其它史籍均无记载,他既然名列前茅,不见他的事迹绝无可能,由此可以判定这个人是错误记入这个名单,实际上并没有这个人存在,故此这个名单的一百二十减去吕公亮,依然是一百一十九人,加上张商英才足一百二十人之数。
(注四)《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一百二十三
(注五)张戴,原名张諟(根据《会要》)改成张戴(根据《长编》)因为《长编》的“邪下”有张諟之名,而《会要》的“邪中”类没有张戴,长编的邪中则包括张戴。
(注六)李痴,《长编》未载,根据《会要》增补。
(注七)??,此字为孤僻字,所有现代史籍均无法打出,只有在中日韩统一表意文字扩展区b列表可以查到,特此鸣谢。
(注八)鞠铎,《会要》未载,根据《长编》增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