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枝说要去午睡,青竹也不理会,回了房编了回草帽辫,也觉得眼皮沉,索性丢过这活儿上床躺着。偏偏又闷热得紧,只得摇了几下扇子。
迷迷糊糊里,觉得门外进来一人,身穿大红官服,巍巍峨峨的样子,后面还跟着好些仆从丫鬟。青竹便问他:“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娘子,我这是要接你回去的。如今我做了大官,我们夫妻也该团聚了。”
青竹恼了,指着他骂:“你休得我胡说,我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哪里来的什么夫婿。快出去。”
那人要来拉扯她的衣裳,青竹却不认得他,只推搡着,后来自己跌了一跤。转瞬间,眼前的情形又变了,只见青梅和谢通走了来,赶着青竹一口一个好妹妹的喊着,又说给她许了门亲事。
青竹便问是哪家,青梅却指着谢通说:“就是你姐夫家的兄弟,娘也说好,如今花轿正在外面等着,你快快装束了去吧。”
青竹急忙道:“我不去,我不去谢家,不嫁他家。”
“傻妹子,即已做定的亲事如何不依,如今已经收了他们谢家的彩礼。你再是闹性子,只怕娘是要恼的。快别说胡话了。”
青竹死活不肯,挣脱了青梅一行人便就往外跑,跑了没多久,便觉得脚下无力,可后面有人追她,直将她逼到了贺钧崖边,后来青竹竟失足跌了下去。
原以为会摔死了,没想到竟遇见了前面那位穿大红官袍的人,依稀像是少南的样子,只是生得格外的高大。青竹便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接你回去呀,走吧,爹娘还等着我们行礼呢,你也别乱跑。我新升了官,要去湖北,你收拾了与我一道去吧。”说着便去拉她的手,青竹原本不肯,又想嚷嚷,却喊不出声,急得想跑,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跑不动。
青竹躺在床上急得一阵乱蹬,又仿佛听见屋外狗叫得厉害,将她给吵醒了,一额头的汗,后背上也全是汗。
又听得门外有人在大喊:“项大姐,快开门,项大姐!”
青竹心想翠枝在里屋里睡觉,定是睡沉了,也没听见什么声响,这叫项大姐,定是叫白氏,只好披了衣裳,也顾不得笼头发,穿了鞋便去开院门。
青竹往外一瞧,却见是同村的二栓子他爹,都唤他老栓子。
老栓子见是青竹,忙问:“项大姐呢?”
青竹答道:“大伯娘去马家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老伯有什么事吗?”
老栓子神色慌张的说道:“了不得了,出了天大的事,你公公在窑上出了大事,现在躺在那里流了一摊的血,人事不省。快快叫了人去将他弄回来吧。窑上已经慌乱了。”
青竹不听则已,没想到竟然是这等大事,顿时觉得一个焦雷在头上响过,心想向来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了事,可是白氏他们也不在家。只好对老栓子道了谢,赶紧跑到翠枝房门,拍着门板说:“大嫂,大嫂,你快起来。”
翠枝也听见了些响动,披了衣裳,趿了鞋过来开门道:“什么事呀,这么慌慌张张的。”
青竹便将老栓子的话说了一遍给翠枝听,翠枝着实唬了一跳。青竹道:“真是要急死个人,偏偏家里没什么人。大嫂你往大哥的铺子里跑一趟,去将大哥叫到窑上去,要快,千万耽搁不得。”
翠枝没经过这样的大事,有些害怕,见青竹吩咐只好答应。豆豆还在床上睡觉呢,只得用了背带捆了,将她背在身上急急忙忙的锁了门就往镇上去。
这里青竹也顾不得换什么衣裳,略笼了头发,将自己存的钱装上,便往窑上而去。心里越发的急,想到永柱多好的一个人。她在项家的这些日子,就永柱对她最关心,甚至还会背着白氏给她钱用,还替她操心夏家的事。她在项家过得虽然不好,但多得永柱照看,日子也不算是太坏。这么忠厚老实的好人,为何偏偏会遇上如此的横祸。
青竹撒腿跑着,心里胡乱的想,又向各方菩萨祈祷了一番,老天保佑,得让大伯平安无事才好。
日头正毒辣,青竹也没个遮阳的东西,跑得气喘吁吁,又大汗淋漓。幸好这窑上她来过两次,大致的路她也认得,一口气跑到那里,见许多人围在一处,黑压压的一团吵吵嚷嚷的,也不知争论些什么,青竹心里愈发害怕起来,七上八下,到底忐忑难安。她鼓足了勇气,连忙拨开了人群,凑上前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