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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吴立霁回来找何凝脂,又将她拉进另一群人,将她的手挽在手臂上,四下向夫人们介绍自己的妻子。他风度翩翩地向西洋的大使太太们,微屈一只膝盖,行吻手礼,颇具绅士风度,修着整齐的胡尾上翘,薄唇轻触她们施了脂粉的红白脸蛋儿。
吴太太站在身边始终保持微笑,这也是吴立霁告诉她的秘密武器,整个晚上她只需要微笑就行了,不需要表达什么观点,这样她就已经是全场最耀眼的明星。
小河隐隐觉得,这次亮相是有另外深层涵义,却揣度不出吴立霁的用意,当然这是他的工作。
有些西方女人像她们的先生一样,特别喜欢夸赞人漂亮,小河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直白的赞美所淹没,中国人从来不会当面猛夸人,那会令人害羞。她脸蛋儿红艳艳,像映山红一片流光溢彩,连她自己也要飘飘然,信以为真。
西式的酒会,全场是平面的舞池,餐桌摆在四周,中间很大的场地空出来,任由人们走动聚聊,可以随时变为跳舞场,角落里坐着一排西洋乐队,此时正演奏着舞曲,新到任的法国大使梅里霭与夫人,作为今晚受接待的主人,率先为嘉宾领头跳起了舞。
没想到吴立霁俯身向小河鞠了一个躬,伸出手来,弯腰,邀请她跳舞。她想说不会跳,可是吴立霁随即俯在她耳边说:“我记得女师大里是开了交际舞蹈这门功课,我也曾在学生才艺展演的汇报演出时表演过,这种场合正需要这种表演,必须至少跳一支华尔兹才能完美谢幕。”
就算她学过,可多年都不曾上阵操练,心里没底。吴立霁不容她推辞,就将她带进场地中央,他们是第二对翩翩起舞的夫妇。
吴立霁起主导地位,他一向如此,带得很好,他在外国这些年偶尔会遇到这种场合,他的舞步娴熟。小河只需跟随他的舞步,就将以前所学尽情展示,应该是超长发挥,而且他们的默契是久经考验,二人靠那么近,却没有说话,整个场面都像是优美的展示品,展现给别人看,在场的女士们都夸赞吴博士与太太舞跳得真好,非常登对的伉俪,赏心悦目。
几对年轻夫妇也随后进入舞池,酒会的气氛被乐曲带动下,浪漫和谐,各国大使们也暂时放下国家的责任、利益和争吵,收起列强贪婪的嘴脸,变得彬彬有礼,富有教养起来,一曲终了,大家鼓起掌。
小河下定决心,赶鸭子上架,只跳这一曲,若有别的洋人请她跳舞,她可就范难,她离了吴立霁确实真是不会跳舞的人,语言又不通,特别无助,徒然发现,现在她又只能依靠吴立霁,她被打扮漂亮,像一只会行动的花瓶,不过是新晋才俊吴博士的陪衬。她这种茫然无助,落在吴立霁眼里,却显得格外动人,比她的衣着打扮更打动他的心。
小河敢打赌,像吴立霁这样的人,自从生下来,一辈子都不知道紧张是啥滋味,他从来都不会感到紧张,任何环境皆能处之泰然,小河却时常感觉紧张,刚才跳舞时她手心的汗全被他捂干了,他的手永远温热而干燥。
其实何凝脂完全不用担心,吴立霁已经事先与法国大使梅里霭说过他太太不会跳舞,只为为给大使的面子而特意做样子,否则按礼仪,作为宴会的主人,下一支舞法国大使一定会率先邀请这位漂亮的吴太太。但是吴立霁没告诉她,一直让小河在那里忐忑,她唯有依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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