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颤抖,并不畏缩,大声嚷道“可是,这些不关你什么事呢?”
“干嘛那么大声叫嚷,要将房东太太引来吗?”
她大骇,真就大嚷起来,想要摆脱他,这狭小的房间里空气真让人窒息,她并不想租下来,她得出去考虑考虑。
吴立霁一把拉住她,生硬的语气一改为棉软,说:“要不要搬过去和我一起住吧?我可以负担你的生活,而且我既不信妖魔鬼怪,也不追究你的出身。你没有钱,孤身一人需要一个依靠,好让你的日子过得不至于太过艰难,而我也想趁人之危,碰巧,在——这个乱世——遇见。”
他竟然学着她说“这个乱世”,还故意停顿在这四个字上。
这话题转换太快,她完全没料到会说到这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不是临时起意,吴立霁就不是那种冲动轻率的人,他早就想好了,他在提议租房时就想到这一出。
小河原本皮肤白皙看不出来耳朵和手上的冻疮伤疤,现在全部凸现出来,红丝丝的,十分难看。她脸上的苍白,变成青色,连眼仁里都变成掺了淤泥的水蓝色,白嫩皮肤下看不出来的斑点,也全部浮现出来,皮肤薄得透明,青筋在皮肤下突突直跳。
她也许穷困,无依无靠,却并不是傻瓜!她虽不是金千贵体,却也不至于站在这里受辱,注定卑贱成泥土?
果然,她能凭借的也不过是她长相,而已,他已经屡次挖苦。
如果没听错的话,这一次他是明示她,要与他同居。
“你想要我出卖我自己?”
吴立霁像灵犀相通一样,立即明白她复杂的表情,他一直猜疑,他们的缘分太不寻常,短短的时间,不同的场合下都能见面,这不能不令人生疑,太像一场预谋。如今竟然诈她说出秘密,虽然诡异不寻常,但是吴立霁竟然相信,她说得一点都不真实,可是她这个人确有一种真实感,她不像会撒谎的人。
吴立霁企图化解,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随口问一下,你不同意就算了,没必要真的动肝火!别忘了你有经血不调的毛病,不宜动怒,气大伤身。”
看来就算他想笑纳也不行,她不是徐尚任设下的筹码,她又是谁呢?
小河在危难之时,很少能想到哭,她化为激烈的愤怒,若她手边有东西,无论什么她一定会掷向他,在愤怒中与仇人同归于尽。
可惜除了悲愤无助,她什么武器也没有。她一把抓起桌上的钱袋,手都哆嗦,忘了从他手里抢回金手镯。
吴立霁试途拉住她的肩,有一刻,他眼神似乎是真诚的,她没看见。被她咬牙切齿地甩开,抢先一步拉门出去。
“我会帮你把手镯卖掉,房租付掉后剩余的钱也会还给你,你还可以买点儿需要的物品。”他在背后说。
她想转回头拿回金镯子,因为不想再次面对他,所以回不了头,牙关咬紧说不出一句话。
吴立霁最后一句话还幽幽地飘荡在身后:“以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要完全相信,世事险恶,每个人都不怀好意。在这乱世。”
他难道是在嘲笑?
不怀好意?不就和他一个样么!
小河没有听见最后一句,她发誓,再也不和他说一句话。
几天后,吴立霁托石主编将房子的钥匙,和装在信封里的钱,转交给小河,里面短签上写了几句,告诉她是用她的手镯付过了压金和一个月的房租,让她尽管放心去住。
她想要拒绝,但那里本来就是用她的手镯换来的钱租来,她要理直气壮地去住。
人生在世,穷则无法独善其身,不能义气用事,成长就是学着向现实妥协,适时低头。她的傲气,在滁县火车站外面,就已经磨光,磨平了,除非重新长出来。
那天发生的事,他说得话,让她恨到可以去死。
她以妥协的心情搬进了新家,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何乐而不为呢?她才不想死呢!
将上个月大夫开的药熬上,还能煮温暖的粥,给自己添了两件必须的衣服,使她着实方便许多,对她的健康大有好处。她一个人的地方,就叫做家。
她有家,晚上不必躲在资料室到很晚,可以将资料室的书借回家来,带到她自己一个人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看,她都没有这么舒适过的记忆,这种舒适感将对吴立霁的恨意冲淡不少。
吴立霁自从上次羞辱过她之后,就消失了一段时间,这真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