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朱世永真的回来了,他把脚踏车送给了金正,金正现在是他的大舅爷了,这门婚姻金正受惠很多,也是最乐见其成的人之一。
金正很识相地帮朱世永支开人,让他与满月能在后院桂花树下,单独说话。
朱世永带来一只箱子,满月很好奇,昨天送的礼物已经太丰盛了,金大娘乃至全家都太满意,余氏甚至都砸舌赞叹,连连说生女儿真好,真是全家风光,只可惜她生了两个全是儿子,他丈夫的大女儿周瑾淑嫁给潘家,哪里能比得过朱家排场的一分一毫,连这十分之一的聘礼也不曾收到,反倒陪嫁了好些。
满月心想,他怎么还要送她礼物呢。
朱世永给她一个精致的藤编箱子和一只木匣子。
格格正正的藤条编的手柄上镶着荣宝斋的字样,内面的蓝格子布衬里也能透出来。打开里面,是一整套的方房四宝,各种笔、墨、砚台、墨盒、水盂、印泥、镇尺、笔架等一应齐全,还有厚实质感十足的洒金笺,满月摸着一摞纸抬眼望他,他想要为她买瓶墨水也不用买下整套的给她。
木匣子打开是十二色的颜料,精致的瓷瓶外工整地贴着标签:花青、朱膘、赭石、天兰、铬黄、胭脂、藤黄、大红、深红、曙红、钛白和明胶,苏州思序堂的颜料。
朱世永看着她惊异的表情,故意逗她说:“怎么?难道你以为是嫁衣?失望吗?”
她从惊异中转而为喜出望外,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拥有只有章先生才有的彩色颜料,摸着每一个物件爱不释手,由衷地赞道:“太美了!太精致了!”
他知道她见识太浅,没拥有过什么好东西,他本可以给她更多。他却赶紧打开箱子,说:“嫁衣会有的,让金大娘不必操心准备了,送请婚帖时,会一并遣人送过来。”
朱世永取出一瓶藤黄对她说:“思序堂出产的颜料是苏州最好的,店铺就在苏州闾门内都亭桥,那里有各色染坊与绸缎庄。我家的杭织坊在苏州有两家分号,我母亲也是苏州人,所以幼时常随父亲去那里看各种卖染料的铺子,苏州河里的水都染上了五色。多数染料都是有毒的,这藤黄最艳也最毒,你用时小心不要沾到手上,沾到了要立即用水冲洗掉。世间越艳丽越毒的东西很多,鲜艳的蛇往往是毒蛇。”
“我听说一种茜色,是茜草的果实与根制作的颜料,艳极了。茜草也有毒吗?”满月听他说这些简直是西方夜谭,兴奋极了。
“以后我带你去苏州,让你亲自去买茜色,你也可以亲自问店铺老板。”仿佛未来的某一天,他俩相携时逛在闹市,一起买东西,一起去杭织坊他家的店铺,被管事与伙计称“二少爷与二少奶奶”。
他们的喜悦和发自内心期待未来的新生活,握着她的手说:“我要给你世间最好的一切,这些你尽管使着不必爱惜,我在南京家里另外为你备了荣宝斋更好的笔墨纸砚,颜料也有,还有好多你意想不到的好东西,到时你见了一定大吃一惊。”被他这么一说,真的好期待,让人跃跃欲试。
他不把这个放在昨天的聘礼中带来,就是想要亲自交到她手里,他并不打算聘礼中有东西能落在她手里,那些都是送给金家的,就由金家处置,他并不吝惜钱财,他知道上次送的玉枕,她并未得到,他在她的房间里并没发现。
他是个生意人,至少以后要彻底当一个生意人了,他可以不在乎,但不能心中没数。
她真正是个不在意钱财的大家闺秀,而不是小家小户的那种小家碧玉。她不像金夕,金夕才是小商户的女儿,金夕会为自己算计,她不会。满月纯真尚洁的内心,也最可宝贵,她尚不知道人世险恶,他想要保护的正是她这种孩子气。
他喜欢看她把玩那些笔墨时,欣喜的表情。看见里面还有一卷高档的绢纸,她轻手轻脚郑重地取出来,如果用来做纸扇,或写书法,一个扇面形状挂在墙上,是最好不过的。他喜欢看她心里中小规划的样子,亮晶晶的眼睛,他要把自己的家留给她规划。他为她准备了许多好东西,留在他的家里,因为很快那里就快要是她的家了,不用带过来。只要想到她看到时惊喜的模样,眼里放着光彩,心里盘算着小小的计划,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美,生活真是太美妙了。
她谨慎地问他:“我可以将颜料送给章先生吗?这些颜料太珍贵了,我画的不好白白糟蹋这么好的颜色,只有章先生才配用这么好的,她画的极好。”她的心地真善良,又那么公正无私,对老师的情谊如此真挚,让人感动。
他说:“你做主。爱送谁便送谁。”帮她将箱子和木匣拿回房间,其实只是想和她单独呆在房间,独处片刻也让人心满意足。
他想要靠近她,哪怕只是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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