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数荷花

人，李镇的学问同先生们的学问完全不同，小满格外景仰。

    小满便将李宅周边，尤其是李国琛医馆的后院，认为是神圣的地方，这周边的景观也是神秘的用意，包括印守堂在内，这些都是极有来头。

    就说这夹竹桃，别的地方都没有瞧见野生的，只有袁大塘这里有，尤其是李宅的那边靠近水平的地方，院墙外面长着成丛的夹竹桃，小满自有记忆以来，那些就生长在那里，她在心里揣测，必然是李镇长特别寻来栽种。李镇长做任何事情都别有用意，原来夹竹桃是一味药材。

    后来听秀秀说，夹竹桃有毒，水面易生蚊虫，所以种在院子外面，不生蚊子，连蚊子都怕夹竹桃，可见是真的有毒。本来打算弄几棵到金宅去栽，听说有毒，金正和金夕皆不同意，小满一个人成不了事，只能放弃。

    三月间，袁大塘周边的夹竹桃发起新绿的嫩叶，映在水边，暖风吹皱一池春水，翻起一片片嫩绿的荷叶，层层叠叠，心旷神怡。

    朱世永窥见新荷，提起杭州西湖有万亩荷塘，碧叶万倾，红花一片，置身其中，以为仙境。

    他看小满早已缓解刚才的尴尬，闻言一脸神往，宛如身临其境。

    她曾听章先生提过西湖美景，哪知她正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章先生好好学画，才能有机会随章先生去看西湖，并亲眼瞧着章先生对着万倾荷田作画。

    小满心情大好，顺口提起古人有数荷花作游戏，说是各自数出正开放的荷花数量，每个人写出来，数错的人被推进水里，颇为雅趣。以前都是文生公子或相公们聚会，哪有推女人下水的呢？

    秀秀兴致正高，也要玩数荷花的游戏，可是荷叶尚是新发，哪来荷花？难道要等到夏天才能玩这个游戏不成么？

    秀秀转念一想，拍手道：“没有荷花我们就数停着的木船。”

    这太容易，很快大家就数出，无一人错误。

    见大伙儿兴趣正浓，金夕进一步提议：“下面我们就数水里的鸭子吧！”

    这个果然难度颇大，因为春天鸭子还小，又是极好动，跟着大母鸭到处游动觅食，不似停船那样固定不动。

    大家就开始数这一池里的小鸭子，一时活泼起来。

    朱组长也入乡随俗，陪大家玩这种在他看来有些幼稚的游戏。

    约定好了，各人独自数，不许串通，然后各人将数字用树枝，分别划在泥地上。

    秀秀好胜心切，金夕也不甘落后，和李致、金正四人争先恐后地数了起来。伸头、弯腰地各种指点、数着。朱世永和小满也只能随着众人一起数起来。

    小满觉得有意思，数得特别认真，时不时眯起眼睛来想要核对清楚，李致故意将鸭子轰得到处躲，扰乱她的视线。

    前面四人暗地里作了分工合作，各人数出一片领域的鸭子，再将四人数出的只数加在一起，早就核实正确的数字，并且私下里串通，只瞒着小满一个，故意和她别扭，一个劲儿催促她用折下的柳枝将数字划写在尘土上。

    金正是朱组长的手下，机灵地小声告诉朱世永，他们只想跟小满开个玩笑。

    小满被接二连三地催促，不禁怀疑他们的居心，却也无计可施。

    秀秀掩饰一般地嘲弄她，说：“你平时就眼神有问题，看东西总是歪着头！谁让你没事读那么多书，写那么多字干嘛，就那么几只鸭子都数不清么，真是书呆子，快点儿写吧！”

    “是四十四只？还是四十五只呢？”小满空问，没人回答。她还不十分确定，不想随便下结论，她又问几个鬼头鬼脑的家伙：“你们都数出来了吗？你们为什么不先写？”

    四人齐声对她说：“一个一个写，就从你先写。”

    小满瞅他们连成一气，自己孤立无援，便固执地说：“你们不写，我也不写。”

    李致说：“我们同时写。”

    既然答应此时也不好耍赖，无奈之下，郑重地写上“四十五”。

    果然中计了。

    大家急切地写出他们的数字，全部都在松软的尘土上写着“四十四”。就连最后写的朱组长也不例外，这下小满傻眼了。她嘴里还念叨：“明明是四十五只。”

    金夕捂着嘴笑而不答。

    秀秀分享着合谋的快乐，嘻笑着拊掌道：“太妙啦，就你一个人错。”

    李致虽已长成瘦高个的青年，可是难免童心未泯，起哄起来喊道：“该怎么处罚数错的人呢？”

    李致还未容别人回答，就顺手推了小满一把，虽然不是很重，小满正看地上的字迹，陷入思索，一没留神，身子往前一倾。

    李致倒唬了一跳，伸手想要将她拉回，他也没当真要推她下水，只想吓她一吓，谁知她竟然没有防备。

    朱组长站在小满的另一侧，本能地上前一步拉住她，却也未及时。小满身体向前踉跄一步，缓冲了一下，还是未能稳住身形，一只脚跨出踏进水里，幸好只是埠头下一级台阶，没有完全倾倒水中，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她一脚踩在水中，水已经淹没鞋面，连着一只衬裤的脚也湿了，紧急之下她还着慌地提起裙裾。众人眼见没出大状态，又见小满这样狼狈，都轰然大笑，非常开心，只有小满一人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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