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的心里还是翻江倒海,时常想到这件事而惴惴不安。李致后来还对她说,她们家的金夕不能用来为金正换媳妇,因为金夕长大了要嫁给他,所以只能用小满来给金正换个媳妇。
小满不想相信他,但是心里很忐忑,一直将这个问题在心里盘踞不去。
后来真的听到大人聊天,说镇上的或乡里的某家女儿嫁了什么人家,儿媳妇娶了什么人家,一嫁一娶又是什么一个进出,彩礼钱是多少,确实有不少父母是为了儿子娶亲才嫁的女儿,也确实有直接换亲的人家。
一天,小满憋不住,问她爹金百业说:“爹,你有多少钱?”
金百业被这个十岁的孩子给问住了,虽然他特别爱在别人面前吹牛,可是被亲生女儿如此问话却是生凭第一次,他不明白小女儿是何意,“你问爹有多少钱干嘛?有想要添的东西吗?”
小满摇摇头,“我们家算是有钱人家,还是穷人家呢?”
金老板笑着摸摸她毛绒绒的头,小满将头一偏,让开了,他只摸到她新剪掉了辫子后扎的短马尾,“我们家当然不是穷人家,你没见过穷人,穷人可住不上瓦房,脚上没有鞋,一年倒头有半年吃不上饭。你看看你穿得多整齐,还能和金正、金夕一起去学堂,再瞧一瞧我们家住这么大的房子,前院和后院,还有新盖的三间大瓦房。”金老板最骄傲的就是这个家,当初他在龙山镇买了自己的房子,让自己的老婆孩子住进属于自己的房子里,将这座宅子叫作“金宅”,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值得夸耀的事情。如今还有能力又扩建了一个院子,变成三门两进的大宅子,当然,这其中也多亏了金大娘的娘家父母相继过世,留下来的部分遗产。
“那我们算是有钱人家?比李致他们家有钱吗?”小满原本担心的脸色有些缓和,极认真地追问。
金老板听她提李镇长家,以为她是羡慕人家,“我们家虽然有钱,但不能浪费,要一点一点攒下来才能变成更有钱的人家。李镇长家是好几辈子攒下来的家业,你爹我是白手起家,从一贫二白一点一点攒起来的,所以我们更值得自豪,以后这家业就传给你哥哥,然后越变越大越有钱。这可多亏娶了你娘,又生了你们几个,我才变成有钱人的。”
金老板说到这里,内心充满感激,对人生既满意又充满希望,眼神里由衷地笑眯眯,眼角的鱼尾纹像瞬间撒开的网。
将这个他有时也看不明白的小女儿拉到自己跟前,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小满也不作争扎。小满跟外公外婆长大,一直不在身边,那时他条件也确实不好,养两个孩子都吃力,金大娘一直陪着他辛苦地操持这个家和经营粮店里的买卖,还要照顾孩子。他这一生最感激的人除了泰兴粮行的老东家冯老爷子——他师傅,就是金大娘,在他最不济的时候金大娘还愿意嫁给他,陪他一起治这份家业,他比金大娘大七岁,有时金大娘会抱怨他,当着孩子面数落他的不是,他是处处都让着金大娘,不仅是宠惯这个小妻子,而是真觉得亏欠她。虽然他表面上不承认,内心里却也佩服金大娘,知道金大娘比他这个大老粗精明能干,他能娶到金大娘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他爹娘可没这个福气,以前他家是多么穷苦,他再也不愿意提的,那么小就死了爹娘给人做学徒的苦日子,再也没想到会有今天。真想让他自己的亲爹娘看看现在的自己,可是当年他爹娘死时,连个棺椁都没有,他家穷得只有草棚,哪里治得起棺材,爹娘死了都是软埋葬,什么是软埋葬呢?就是用席子或是一床破棉絮裹着,两个人一抬,往挖好的坑里一扔,埋上土,有的埋得很浅,外面的坟头没人去添新土渐渐就被雨水浇平了,时间久了连坟都找不着。连棺材都做不起的人家更别提墓牌,根本没有,金百业爹妈的坟已经找不到了。别人都有祖上可靠,清明节能去上坟,金百业连爹娘的坟都找不到,只能逢年过节在家里烧上一个纸盆,叨念着阴间的父母来拿纸钱去花,他边烧着冥钱边充满自豪地说:“儿子如今有钱啦!爹娘你们多拿一些,在那世里做个有钱人。”想起爹娘只是模糊一片并不觉得悲哀,那种穷苦出身能有今天这样的日子,金百业能不心满意足么,能不一喝酒就喝醉嘛,醉后更放肆地炫耀如今的幸福!
他望小女儿稚气的脸,让她坐在大腿上晃荡,脸上的笑纹更深:“你爹会辛苦地干活,金百业粮店要赚很多钱,等你哥哥长大了也会帮着金家赚钱,咱们金家会越来越有钱,到时把咱们家这个大宅子里里外外再换新砖新屋顶,院子地上全铺满一排排的青砖,下雨天也不怕弄脏鞋。”
如果她们家不是穷人,又有点儿钱,按章先生说的道理,她们家是用不着用女儿去换儿媳妇,花钱娶一个不就成了么?小满这样想,就有点儿放心了,便问:“如果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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