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霓儿的亲事竟然还要劳烦皇上钦定?”老侯爷听完老夫人的话,亦是吓了一跳。
老夫人长叹一声,道:“据说是人求到了皇上那里,皇上才赐下这个恩典的。老身也是昨日才收到消息的,倒是让侯爷您白跑一趟了…”
霓裳一直低垂着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楚家的两位公子,虽然还算镇定,但脸色却变得黯然,楚凌羽的脸色甚至一片惨白。
“看来,是我们楚家没这个福气啊…”老侯爷叹了口气,说道:“早就听闻老嫂子你的孙女是如何如何能干,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不但人长得标致,性子更是温和有礼,不愧是老嫂子你带大的,就是不一样。”
这般恭维的话,从老侯爷的嘴里说出来,倒是一点儿都不显得谄媚,反而理直气壮。老夫人谦虚了两句,这才问道:“柔姈那丫头,可曾许了人家?”
“姈丫头原本是订了亲的,只是…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提到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老侯爷就一阵心烦。
庶出的就是庶出的,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尤其是二房那个姨娘养大的女儿,简直就是个混账!居然厚颜无耻的勾引未来姐夫,还被人捉了个现成。姈丫头的婚事毁了不说,连带着侯府的名声也受到了影响,上门提亲的人也少了。姈丫头都十七八岁了,好不容易熬到了要出嫁的日子,结果却被庶妹抢了夫君,她又急又恨,心灰意冷之下说是要去做姑子。最终,溪丫头替了姈丫头嫁了过去,不过男方家里还是有些眼力劲儿的,只给了一个贵妾的名分。
老夫人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只得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兴许是缘分未到。姈丫头心里苦闷,不若接来京城,一来可以散散心,二来么也可以帮她留意一下京城的子弟,指不定能说门好亲事。”
到底是自己的亲外孙,老夫人自然是记挂着。
老侯爷点了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正想要厚着脸皮开口呢。”
老侯爷直来直去惯了,说起这样的话来,倒是面不红心不跳的。老夫人似乎也习惯了他这样耿直的性子,倒也不多做计较。让下人们收拾好了住处,留他们一行人在府里住了下来。霓裳留下来多有不便,便早早的回梨香院去了。只是想到皇上赐婚的事情,她就满脸的愁绪,无法展露笑颜。
不过好在皇后娘娘丧期,不宜谈婚论嫁。想必那圣旨也没那么快下来,她这才稍稍安了安心。
“小姐,刚才听说楚家的老侯爷和两位表少爷来了,可是真的?”初荷的八卦因子总是停不下来,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都能敏锐的嗅到。
霓裳淡然的翻着书页,没有做声。倒是一旁的浅绿,搭话道:“可不是么…我还听说,老侯爷前来,意在向老夫人提亲呢!”
“那老夫人答应了吗?”初荷好奇的瞪大了眼睛。
“自然是没答应。”浅绿爽快的说道,心里还暗自替小姐高兴。
两位表少爷,不管是谁,都配不上她们家小姐!想到那两位表少爷做的那些事情,她就忍不住嗤之以鼻。两个人都是唯唯诺诺的软性子,连个女人都拿捏不住,更别提是做大事了!小姐才华横溢,样貌出众,就算是做皇妃都是可以的,凭什么要嫁给他们两个。
初荷亦是深有同感。“小姐可是有福气的,将来必定是人上人。两位表少爷如今连个功名都没有,如何能够匹配的上小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将霓裳这个当事人当做了空气一般。直到霓裳实在是被吵得无法安生了,这才开口道:“行了行了,你们小姐我都要被你们吹的飘到天上去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别让人听见了笑话。”
“奴婢说的可是千真万确,哪里吹捧了。”初荷不服气的撅了撅嘴,表示抗议。
这时,鸟笼子里睡醒了的将军也插起话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笨鸟,居然也会念诗?”初荷抬头望了望那只鹦鹉,一双眼亮晶晶的,显然是充满了兴趣。
“谁是笨鸟?谁是笨鸟?你才是笨蛋…”将军见初荷出言侮辱自己,便很不服气的大声嚷嚷起来。
“就说你笨,笨笨笨…”初荷对那鹦鹉扮了个鬼脸,乐呵呵的看着它在上面干瞪眼。
将军挥舞了几下翅膀,气得在鸟笼子里来回走动着,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真如此…”
“小姐,它…它竟然骂我!”初荷没读过书,一只鹦鹉都可以出口成章,她自然是又惊又气,想要找霓裳替她做主。
霓裳扫了将军一眼,语气平淡的说道:“你们也别顾着斗嘴了。如今府里有贵客,还是多费些心思管好下面的小丫头,别让她们失了礼数。”
浅绿拽了拽初荷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太过分了。小姐对她们不薄,但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可不能因为主子的体恤,就忘了自己的本分。
初荷安静下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小姐,据说刘夫人昨日回去之后,被刘大人痛骂一顿,还禁足在房里呢。”
“她那是自作自受。”霓裳对于那位自诩高贵的刘夫人,可是没啥好印象。
“可不就是。也不瞧瞧自个儿什么出身,也敢在侯府大放厥词,败坏小姐的名声,真是太过分了!”
霓裳倒没在意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她的心思可都用在该用的地方。“天气渐渐转冷了,成衣店的款式也该换换了。前段日子刚进了一批貂皮,初荷你派人去取一些回来,我也好抽空给老夫人侯爷、夫人做些过冬的衣裳。”
“小姐何必亲自动手,交给会针线的丫头们做就行了。长此以往,眼睛怎么受得住?”浅绿苦口婆心的劝着。
霓裳嘴角微微勾起,总算是有了一丝真诚的笑容。“做几件衣裳而已,也算尽尽孝心了,哪里来的辛苦。”
浅绿和初荷看着主子脸上的笑意,都忍不住发呆了。自从小姐及笄之后,容颜更甚往日,连丫鬟们都有些移不开眼了呢。
七皇子府
诺大的书房内,皇甫临独自一人坐在长榻之上,俊挺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似乎有什么心事。一向笑脸示人的人,极少有这样的表情。
回想起前两日他在御书房向父皇请旨赐婚,却遭到拒绝的事,他心里就很是不快。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父皇,竟然也有不能答允的事情,这让他没有来感觉到挫败。霓裳是他第一眼就看上的女子,大仇得报之后的头一件事,便是娶她为妻。奈何造化弄人,在大功告成之前,他不得已娶了别的女子。原本想着等再过一段时日,等他放下手头的一切,做个闲散的王爷之时,停妻再娶。可是不曾料到,那风雨楼的楼主,竟然也在打霓裳的主意。
即使面对残酷的敌人,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在与风雨楼楼主打过照面之后,他却破天荒的心慌意乱。那个男人气场太过强大,让人不能忽视。他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威胁。即使在面对其他心怀叵测的兄弟时,他也没有如此惊慌过。
于是,他的心乱了,也慌了起来。于是,他恳求父皇将霓裳嫁给她做侧妃,打算等到与窦连翘和离之后,便将霓裳抬为正妃。出人意料的是,父皇竟然不同意,任他如何恳求,他都不答应,还将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那些话语回荡在耳旁,依然清晰。可他对霓裳的渴望,也一日强过一日。只是如今形势所迫,他必须专心致志的将那些麻烦解决掉,否则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他的双手不由得握成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殿下,七皇子妃派人过来问,晚膳要摆在哪里。”书房门被敲响,一个低眉顺眼的内侍走了进来,禀报道。
窦连翘也算是个奇女子,承诺过的事情,一直很尽心的在做。若是没有心里的那个她,他或许会喜欢上她吧?
皇甫临沉默了一阵,这才应道:“去回了七皇子妃,本殿今日就在书房睡下了,让她不用等了。”
对她,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拒绝。
内侍低垂着头,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主屋里的烛光闪烁,窦连翘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很久了。直到丫鬟进来禀报,说七皇子殿下在书房用膳,让她不用等了,她这才回过神来,吩咐丫鬟们摆饭。
窦连翘是个聪明的女子,也是个极为自律的人。虽然将自己的心控制的很好,但有时候也未免有疏忽。从原先的救命恩人,变成了光明正大的夫妻,窦连翘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的。作为一个如花似玉的名门千金,她自然也是憧憬过美满的将来的。可现实的残酷,却生生的将她的梦给打碎了。
叹了口气,窦连翘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翡翠在一旁看着,心里直发酸。她的主子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名门闺秀,相貌才华一样都不输给任何人。可老天爷却待她如何狠心,从小到大受尽了折磨,就连嫁了人,也过得这般艰辛,她真的很替她心疼。“小姐,再多用一些饭菜吧。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我没胃口,吃不下。”窦连翘呆坐在椅子里,吩咐丫鬟们将桌子上的剩菜撤了下去。
翡翠摇了摇头,端了一碗温补的汤过来,捧到她的手里,道:“多少也喝些吧,这几日还有的累呢。”
皇后娘娘的丧礼已经定下了日子,作为皇家的媳妇,窦连翘自然是要在宫里帮忙打点着的。她的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再累病了,可就糟了。
“我醒得的,翡翠,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窦连翘心乱如麻,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翡翠不敢打扰她的清静,便面带忧色的退了出去。
望着依旧喜气洋洋的新房,窦连翘忍不住苦笑。这一切,都是她与那人之间的交易。她助他报仇雪恨,他助她脱身自由,合作而已,十分公平。可是等到了这个位置之后,她忽然心中生出一丝不满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求个什么,心里总是闷闷不乐。即使地位尊贵无比,人人羡慕不已,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
原版以为,她只要爬上高位,就可以狠狠地将窦氏一族的人踩在脚下。可是真的做了皇子妃,她却没有以前那般的淡然了。
皇甫临心里一直有一个女人,她是知道的。尽管不清楚那人是谁,但每每他出神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他心里那刻骨的相思。那名女子是幸运的,至少她被人爱着。而她呢,空有一个七皇子妃的头衔,却与他之间存在着永远无法跨越的沟壑。
这一刻,她真的有些嫉妒那个占去他心房的女子了。
“窦连翘啊窦连翘,你不该有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她一遍遍警告自己,想要更加的理智一些,但总会有感到无力的时候。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视线便一直在他身上停留的呢?轻轻地揉了揉突突跳的额角,窦连翘的嘴角泛起无奈的苦笑。
入冬时节,皇后娘娘终于风光大葬了。顺德帝感念夫妻之情,特追封她为仁顺贞德皇后,葬于皇家园陵。在丧礼期间,太子与二皇子闹得十分不愉快,顺德帝也被气得倒下了。若不是皇后临死前的嘱托,顺德帝都想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了。不过,七皇子与九皇子却格外的低调,默默地在帝王身边侍疾,倒是让朝臣们生出了许多的好感。
“九皇子也长大了,倒是个孝顺的。”
“七皇子也真沉得住气,看来也不是个中庸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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