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么!师兄,你想让我做那些德不配艺的人么!”
我之前与他争吵,从来都是一味大吼大叫、意气行事。二师兄似是没想到我会铿锵有词地扔出这一番话,顿时皱紧了眉头,神态极复杂地看着我。
此时在旁边一直沉默的平夕照忽然开口道:“此处的确不是谈事情的地方。长师兄你不必担心,此间剩下的事情并无危险,孝娴要是执意想调查到最后,我也会保护她。”
二师兄的目光缓缓移到了他的身上,目光像猝了毒:“你又是谁。”
平夕照谦和向他一礼:“在下燕门平夕照。受唐门和燕门之托,与长姑娘一同调查此次临江阁之事。”
二师兄大震,手“蹭”得一下摸上了腰间佩剑,寒道:“燕门人——”
“师兄他是好人!”我急道,“你别在这添乱了好不好!你到底信不信我能保护好自己?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点最基本的信任?”
二师兄的目光极复杂地落在我身上,似是在看一件自己精心捏制的泥胚子,放进窑炉里一烧出来却是个歪七八扭的夜壶,摔又摔不得、扔又仍不得,只好气得自己一肚子内伤。
半晌,他终于低声道:“罢了,你想怎样我管不了你。随你吧。”
我松了口气,赶紧推着二师兄和陈术出去:“你们路上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二师兄却回身一把拉住我,低声道:“你与那燕门人保持点距离,听到没有?”
“我不都说了他是好人——”
“我也没说他是坏人!”二师兄怒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已经嫁人了?怎么还不知男女大防?你们二人孤身来到此地,你怎知道他对你怀的什么心思?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我脸大躁,恼道:“根本没有的事儿!你赶快走!”
“长孝娴——”他还没说完就被我推了出去。
松了口气,转身回到屋内,却见平夕照正浅笑看着我,目光中似颇有深意。我登时有点窘迫,掩饰道:“我们快走吧。”
他没说什么,颔首随我出去。
谁知我们二人刚刚踏出房外,便忽听远处有钟声大作,惊起一片飞鸟。层层楼宇院墙间似有人声乍起,脚步跑动声乱成一片。
我俩一顿,钱门房一掀门帘探头出来道:“这是警戒钟。你俩可能被发现了。”
我一惊,平夕照摇头道:“他们可能发现了停尸房内有人逃脱,并不一定知道是我二人的手笔……我们暂时还安全。得抓紧时间去找到‘洗髓骨’和’凝心丹’。”
方才陈术已经交代,给他’凝心丹’的人是药房里的一个小药童;而’洗髓骨’则很可能在陆石青自己房内。本来我们可以一同先去药房再找陆石青,但现在时间紧迫,最好的方法便是分头行动。
一个是手无寸铁小药童,另一个则是“逼良为奸”的大掌门,哪个地方更危险,不言而喻。
我俩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去药房——”“你去药房——”
他皱起眉,我赶紧道:“别跟我争。现在不是保护妇孺的时候,谁功夫高,谁去危险的地方。”
他似嘴角一抽:“长孝娴,究竟是谁跟你说我武功低微了?”
我奇道:“我都看见了,还跟我装?来临江阁前的那日晚上,你自己在房里昏睡过去,当时我连打你脸你都没反应。我一摸你脉象虚浮得不像话。你要么是走火入魔了,要么是最近生了大病,反正都不如我这个壮丁来得健硕。”
他无语,似乎竟无从反驳。
“而且,”我又补充道,“你在燕门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半点名声都没传出来,想必武功本来就不怎么样吧?我可是唐门公子酉的关门弟子!咱俩谁更厉害点儿,还用说?”
他一脸空白看着我,半晌,忽然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你为了代我涉险,可真是不遗余力。”
我一窘,连忙道:“我没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好了,我知道。”他打断了我,“你说的有理,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那我们分头,你去陆石青那里,我去药房,半个时辰后此处汇合。”
我大喜,应了声后便转头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却见他一双清凌凌的秀目紧盯着我,那双瞳孔中的黑一层一层往上晕染叠加,此时竟透出了十足的气魄和专注。他本是最人畜无害的平凡面孔,此时不知怎地,面对着他我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小心为上,不要逞能。”他盯着我。
我赶紧答应了声。
“拿了东西就走,其他的别管。”他嘴角一扯,轻声道:“你师兄的问题,你还没答他呢。别出事儿。”
师兄的……问题?
我一呆,他却已经放开我,转身跃上屋檐,几个起落便消失了。我呆呆站在原地,脑子僵硬得转了两圈,逐渐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了。
……
“你怎知道他对你怀的什么心思?”
……
我“腾”得像是整个人被点着了,脸色大窘,心里更像是凭空冒出来了千军万马,相互呼啸着飞驰而过,刀枪剑戟、人仰马翻,徒留一片兵荒马乱。
燕门诸人……当真都风骚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