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下彻底醒了,坐起来朝罗桢那边一看,却见他四仰八叉得也是一人占了一榻。
平夕照竟这么晚都没有回来?他去哪里了?
他难道是生我的气了,不愿回来?不可能啊,他并不像是会计较如此小事的人。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毕竟我们如今身在敌营,很难说会遇到什么事情。
我辗转了片刻,心中焦躁起来,最终还是决定掀被子出去找他。谁知脚刚套上鞋子,却忽听房门吱嘎一声响了,我回头一看,确是平夕照好端端地走了进来。
我顿时怒了:“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担心死了。
平夕照冲我比了个静声的手势,招手叫我随他出去。我一头雾水,跟着他出了屋子,最后来到院子中另一个较为偏僻的弟子房门口。他伸手一推房门,径直进了屋内。
我忙跟上他的脚步,低声问道:“你怎么进了别人的屋子?”
谁知屋内空无一人,正中央摆这个大木桶,桶内正升起蒸腾的热气。我不解地回头看他,却见他嘴角抿起一丝笑,轻声道:“我知你今晚没处盥洗,就找管院的师兄要了这个房间,还借木桶烧了热水来想让你梳洗。第一次烧热水不太会,弄完都这个时辰了。本不想叫你了,但回去一看你还醒着,还是喊你来看看。”
我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木桶,热腾腾的蒸汽把我刚才的恼火全都蒸发得一干二净,此时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低声道:“你何必费这么大周折?我去楼台月那里洗漱就好了。”
平夕照一挑眉,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觉得我会让你再三去陌生男子的房间里洗漱?”
我总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奇怪,毕竟我去哪里洗脸刷牙也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而平夕照已转身走到木通边,探手摸了摸水温,回头冲我微微一笑道:“水倒是还热着……但这么晚了,你还要洗吗?”
我脱口而出,“要。”但随即顿觉有些局促,“那你——”
他回头看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还是客气问道:“你要不也一起洗?”
我总觉得不这么问他一下不太好。毕竟水是他烧的,屋子也是他安排的,忙了这么久估计也出了一身汗,就这样匆匆把他打发走、都不让他享受自己的劳动果实,未免也太不近情理了。
若他是寻常男人,我这么问的确是有些冒失了。但他毕竟是燕门人嘛,那个“不能人道”的燕门人——虽然他那招花弄柳的品貌经常让我忘记这一点。
他的手还放在木桶的热水里,保持着回头那个姿势定定地看着我,那目光看得我有些发毛。半晌,他放一点点直起身,缓缓问道:“你在黔南之时,也会如此邀男子入浴吗?”
黔南?我还在长门时,的确会和一群师兄弟们直接跳到小溪里面冲澡。在黔南的烈日下练了一晌的功后,再没什么比沁凉的山泉水更舒服的东西了。十几个大小伙子加上一个我叽里呱啦往水里一栽,你泼我一捧水,我踹一脚你的屁股——与其说那是“入浴”,不如说是“下饺子”更为贴切些。
“也没有。”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果然还是我问得太突兀了,“哎,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主要想着你——你不是燕门的嘛,所以没关系?”
他看着我,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是燕门的又如何?”
我有些忐忑地研究着他的表情,想看出他是不是生气了。虽有心现在赶紧转移话题,却又怕留下心结,一狠心解释道:“这个、师兄你别介意,我也不是想嘲笑你或什么的,我这都是一片好意……纵然你们燕门人有那个什么缺陷,但这完全不影响咱们之间的友谊,你要是介意,我以后再也不提了便是。”
他的表情更加高深莫测了:“缺陷?”
我清咳了声,冲他扬扬下巴:“你们——咳——你们门派这么厉害,不都是练了那太监功吗?”
室内一片寂静。
有一瞬间他的表情起伏了下,我不确定他是要当场大怒愤然而起,还是要仰头大笑出声。但最终,他的表情定格在了一个微妙的似笑非笑上,便这么微微扬眉看着我。秀气明亮的眼尾挑成了一个略带桃花的弧度,看得我心跳顿时又有点加速。
“所以……”他慢悠悠地开口了,“你一直以为我是太监?”
“不不不不不。”我连连摇手,“与其说是太监,不如说是——不能人道?”
那个桃花的眼尾弧度更加深了些。
他依旧紧盯着我,双手不急不缓地甩了甩水,同时举步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有些不安,抬头看他,他却忽然伸手,捏住了我左边的小耳垂。
“啊。”我没忍住叫了声。他的手还湿漉漉的,一滴水顺着我的耳垂滑下,滚入了衣襟里。那水珠流过的地方摩擦过耳下、脖颈、锁骨、最后到胸口……似有一根羽毛不轻不重地蹭过,又痒又——难受。
我不受控制地一抖,顿时半边儿身子都不对劲了。
而他还盯着我,手缓缓下移,轻柔而不失力道地在我竖起的衣领上蹭了一下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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