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凡修行者,这般困苦心智总也会有过。而佛陀,也亦会在最迷茫、最关键的时刻,來赐予加持之力、加以开悟点化……
禅音弥深、梵音如潮,徐宣赞撑着地表起身的摩擦声,唤回了法海飘忽极远的思绪。
但见他红着一双眼睛,唇兮谵语、声息孱弱却又十分坚定:“我要回去,找我娘子。”
霍然一下,法海顿觉自己一番开示最终感动的,居然只有自己而已:“罢了……”听风过树,只有须臾的迟滞,法海重又将目光平视向徐宣赞,深深一个吁气吐纳,“很多事情我再怎么强求,归根结底还得你自己看清楚。”他一颔首,“你回去吧!”
“嗯……”这一次轮到徐宣赞惊愕了。他委实沒有想到,法海禅师居然会这样轻而易举的……便让自己回去?
他,真的会让自己就此回去么?!
错神恍惚间,只见法海探指在袖,须臾后,取出一串色彩悦目、珠身圆润的菩提念珠:“徐施主,这个你收好。”递给徐宣赞,“这串菩提念珠,贫僧亲自开了光。你还家之后,只需将这念珠暗自放于你娘子枕下,纵使千万疑虑,必然一息解惑!”临了垂眉补充,“待那时,倘使你心甘情愿,便可來这镇江金山寺找贫僧。”
历经这么一番扑朔迷离、大悲大喜,现下的徐宣赞只恨不得胁下生双翼的当即便回至家中!原不想接过,又恐法海再以此生事、更恐多留片刻他又反悔,便一把抢一般的接了那菩提念珠,随手揣在袖子里,飞也似抬步向前夺门而出。
法海转身,目送着徐宣赞渐趋急跑行离的背影,面目重又平和下來:“阿弥陀佛。”一句佛号喃喃出口,凡事不强求、又都尽在掌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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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昨晚一夜未眠、至现下晌午过半,白卯奴未曾于绣榻稍歇片刻、也未曾再言语一字。只就那么呆愣愣立着、坐着,俨然木雕泥塑一般。
青青垂身立于一旁、又坐于一旁,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横竖半点法子也无。
若放在她身上,依着她的性子,她必定不说一话的直上金山寺,剑指众僧、向法海要人!
但是姐姐却不愿如此。为何不愿,她不明白……
“青儿。”
霍地一下,幽幽微唤辗转在耳边。青青一惊、旋即又是一喜,忙回目转身迎白卯奴凑近过去:“姐姐!”终是听到卯奴开口说话,她心下自是生了极多欢喜的。
便见卯奴垂了眼睑,面上已无茕然之色,只余一抹似是落寞、又似是舒怀一般的隐然笃定:“我想回一趟临安。”朱唇缓吐,语气平板寡淡、又似内里有无数纷杂情态包裹藏匿着,“到跟官人初遇的西湖断桥去看看。”
即便再怎样伪装出的坚强与淡然,此刻此情看來都是那么那么的苍白无力。青青明白。
当然,她也希望姊姊这一次是真正的看开了、想明白了,一走了之回到青城山专心修持那是最好:“好”。青青应下,浅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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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十分、残光似血、斜阳如织。
天幕里挥洒下的灿灿华丽金波,剪影出徐宣赞一道清俊颀长的乌尘身影,独自一人面着空荡荡的院落、亭台、竹楼……只在刹那,断魂焚心!
“娘子,你,究竟在哪里……”呢喃呓语。
当他晨曦时急急从金山寺里跑出來,于码头乘了半日的船终于回到姑苏。还家之后,却遍寻不到白卯奴与小青。
白卯奴已经离开,这偌大一个“家”,顿时便显空空荡荡。沒有人气、沒有烟火,疑为鬼神路……
徐宣赞拖着失落了魂魄的身子,心灰意冷、不吃不喝的呆呆坐在被夕阳浸染的地面上,心心念念,只有那不知去了哪里的娘子。
他想她、他念她、他爱她……
这种感觉她在身边时,尚且不十分强烈。可当有朝一日她离开了、不见了,他突然便觉一股窒息之感紧密涌上,宛如阴霾的大手死死不松的卡住喉咙。
夜色渐浓、月华隐显,依稀又是那一夜与她庭前步月时的言笑曼曼……
往事如潮,徐宣赞回忆起了与娘子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从唯美浪漫的初遇、到赠银成亲的欢喜、再到变故陡生流徙姑苏的巨大打击、以及姑苏城里喜结良缘的又惊又喜、再到最后保安堂的开业……
虽只有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但此时这些历历往事已经夹杂起了缕缕碎碎风尘的味道,恍如早已时过百千年……时间,真的是一个最大的假象、最不堪一击的脆弱的东西。
一念忽起,他突然很想去西湖断桥看看。那里是与娘子初遇的地方,奠定了爱情、钦定了宿缘的,美好的地方……
不加犹疑,徐宣赞当即起身,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包袱,便如此,连夜行船重新赶往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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