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鼓回去了。
觉得朱栀儿是个好姑娘,是因为她并没有因此就含情脉脉地“无以相报,以身相许”,反而是郑重又恬静地朝他深深行礼,再三拜谢。
相处久了,发现她是个恬美又宁静,心里有许多想法的聪明女孩儿。
乔红儿没想过成亲,但如果有一天真的要成亲,他大概会娶朱栀儿这样的姑娘吧……
隔半月一旬,他会去她家,喝一盏茶,吃一顿饭,聊聊天。
朱栀儿有时会替他做衣服做鞋。
这样春天的傍晌,温暖微凉,春风温柔,鼻端萦绕青草的芬芳,耳边听到淙淙的水声,隐隐有买卖东西,讨价还价的人声……想到朱栀儿要做给他的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去年秋天她酿的石榴酒……乔红儿年轻不羁的心也温柔起来。
到了朱家,看到小花园荼蘼架下的案上,简单又美味的酒食,穿着淡黄色衫子薄荷绿裙子,黑发垂到肩头的朱栀儿,心情便更加愉快起来。
用完酒食,他随朱栀儿去她的织室看她正在织的锦。
渐渐昏黄的日光下,暗宝蓝色和棕色的丝从织机上流泻着珠光,怕看不分明,朱栀儿又点了一盏灯,灯光如豆,照着她的手却分外素白。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叹息了一声。
乔红儿转身朝她看过去。
她漆黑的眼睛在灯光下莹润得仿佛含着泪,至少,也是带着不知道多深的寂寞和无依……
乔红儿因此心里便隐隐难过起来。
这一年年的韶华易逝……
一天天的光阴流去,何尝不知道无情?
这样美好的少女,本不应该在织机旁耗费一年年光阴……
也许,他应该娶妻了?
他并不想和任何一个女子帐笼鸳鸯,被翻红浪,可是,却想要安慰她。
一向任侠豪爽的乔红儿,这一刻竟然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朝她走向前一步。
而朱栀儿却勇敢起来,朝着他小步走向前两步,仰着白净的面孔,眼睛里都是殷切。
他被鼓励着,却依然没说出口……
正在胶着时,突然一声巨响,凭空一把剑飞射而来,乔红儿竟然完全来不及反应,那剑超出常人所能,如电光一般,等他能看清时,已经插在朱栀儿的胸膛,把她钉在了墙壁上。
血从她胸脯的伤口和嘴角一起溢出,流过她白皙的肌肤,浸湿她衣襟……她还没有死,眼睛里满是凄楚……
乔红儿虽然见血不少,却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简直是噩梦!
他发出一声怒吼,转身朝着窗户的方向:
一个个子比他还高的男子,一张脸比最亮的月光还要动人,俊美得让从来自信的乔红儿都不忍直睹,冷冷地站在窗口。
他正想问“你是谁”,下一秒那年轻男子已经带着一股夜风的森寒出现在了他面前。
根本看不见他如何移动的……
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乔红儿也生了一背的冷汗。
那男子朝他伸出手来。
乔红儿看着那只手,竟然不敢抵挡。
手靠近了他,甚至碰到了他的耳朵,猛然一撕。
乔红儿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然后虚空中仿佛什么被撕掉了……他茫然感觉到有什么倾泻在他肩头,是……头发?
然后那男子继续面无表情地撕着,他的肩膀,他的胸膛……没有痛楚,是什么被撕掉了?
他的肩膀,怎么变得这样窄小圆润?
他的前胸,白生生的,娇俏地傲然挺立的是什么?
他的腰,纤细白嫩,如此陌生……
乔红儿发出一声大叫,但听到耳朵里的,却只是一个女子悦耳动听的惊叫声,陌生又熟悉……他转身就逃,却撞上了织机,而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压倒在地……
织机翻倒,丝和锦缎散落一地……
他被男子压在地上,竟然使不上平日十分之一的力气,越挣扎越发觉这一刻自己的娇小无力,被人家压住腰腹,竟动弹不得。
而那男子还伸手按住他两个上臂,本来应该有肌肉的上臂,这一刻只是两条纤细白嫩的胳膊,被那男子握在手里,用点力大概就要被掰折了……
他怒骂,出口的却不过是女子的娇斥声。
那俊美的陌生男子低头,咬住了自己的脖子。
不,这么白嫩嫩,纤细的颈项,怎么可能是自己的脖子?
他绝望地只能看到被钉在墙上的朱栀儿,依然睁着眼睛,眼中流出的泪海停留在脸腮上……
“脉脉!”
哪里来的当头棒喝?
睁开眼,眼中依然是那张俊美的脸……自己在他怀里。
啊,不,是谢橒。
自己,不是乔红儿,是庞脉脉……
庞脉脉喘息着,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谢橒把按在她额头的一颗碧绿色珠子收回来,蹙眉说:“炼个器也能招来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