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净子啊，你过来看看，妈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高演的爸爸妈妈在家里合计了好多天，你说儿媳妇肯要孩子，他们就得给点表示啊，表示对儿媳妇的感谢，可是给点什么呢？给钱未免太过于俗气了，再说儿媳妇比谁都有钱啊，给买东西吧，好像又显得不是那么实际，给老两口急的啊，这个心意必须有，给买啥？

    高萍和高琳也是商量，嫂子对她们俩那么好，你要说心里有点不得劲那肯定有，她们这老娘知道儿媳妇怀孕了，两家的孩子就不给带了，说要去照顾儿媳妇去，天天往城里跑，可不就没时间给她们带孩子了，就是正常的稍微有点不痛快，别的没啥。

    嫂子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好不容易要个孩子，这是老高家的，怎么能不高兴呢？

    “要不送孩子银手镯？”

    高萍和高琳的日子可没有那些有钱人那么精彩，给还没出生的孩子买金手镯，就她们俩的条件不见得买不起，但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孩子大了就不能带了。

    就因为女儿这两句话，高演她妈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给拿出来了，给李净子打了一个金手镯，这是高演姥姥那时候留给高演妈的，一直没舍得动，就是女儿都没舍得给。

    李净子打开一看，金手镯？

    前些天她妈给买了一个卡地亚的，李净子抱着自己婆婆的脖子撒娇。

    “妈，你看我带着好看吗？”

    给婆婆美的啊，你看我送的东西，这丫头立马就带上了，那是喜欢来着，做婆婆的也就放心了，李净子戴上就没取下去，这是婆婆给的，不管值钱还是不值钱的，是婆婆的一片心意。

    “诺，给你。”

    净子妈妈看着女儿递过来的东西，这不是她要的吗？怎么又不带了？

    李净子就说了，自己婆婆给自己打了一个金手镯，你说真是什么样子都没有，就是一个手镯，上面一点花纹都不带的，这样的东西那过去就是扔在李净子面前，她都不带弯腰去捡的，到底是嫁给人家当媳妇儿了，也明白一些道理了。

    说了就看这个好，不喜欢自己妈妈买的这个了，李净子妈妈一听，你还真是有了婆婆忘了娘啊，你说她在这里住着，看着李净子那婆婆天天过来侍候自己孩子，她当妈的看不下去啊，也不好意思。

    李净子婆婆看着就一点不像是农村人，进门脱鞋换鞋然后洗手给打扫房间，打扫完房子给洗衣服，洗之前问明白了，你这个衣服要用什么洗，洗干净之后还得过五六次的水，就生怕没给洗干净，做饭都是可着李净子的胃口来的，晚上从来不在家里住，做公公的就笑眯眯的坐在一边，话不多，看着谁都笑，任务就是负责微笑的，从早笑到晚，然后晚上老两口回家。

    这样的父母你见过没有？

    净子妈妈在电话里就跟自己女儿说，你要是能动，你就别折腾老两口了，她是没有养过儿子啊，一看，心里这个真是酸啊，你说父母为孩子都做到什么程度了？

    这不是李净子说了算的，她现在就是国宝了，那高演父母谁能拦住啊？

    全村都知道了，李净子怀孕了，人家姓高的要有大孙子抱了，高演爸爸不喜欢显摆什么，别人一问自己搓着手嘿嘿笑着，一脸的傻笑，高演妈妈那就嘴里从来没有说过李净子一句不好的话，别人问，就说我家媳妇儿怎么好怎么好。

    看来婆媳相处也是一门学问。

    李净子的毛病大了去了，放在一般的婆婆眼里，背后都得说这孩子懒，这孩子什么都不会，高演妈妈从来没有说过，哪怕当着高琳高萍，老的两个尊重孩子，高琳和高萍也就尊敬这个嫂子。

    净子妈妈过去红豆那里坐坐，她真是不太喜欢来这里，怎么说呢？

    到底是大哥嫂子都不在了，你说在看曾经的环境，心里头就难受，因为红豆的毛病也不能打电话说，就只能跑过来。

    净子妈妈就跟红豆说，净子的婆婆怎么好怎么好。

    “真的是太好了，我要是在有一闺女，我也让那个嫁进他们家，你说这婆婆那简直比有文化的婆婆都有见识，我都没好意思在待下去，我就说啊，我们家李净子那时候为什么非闹着要嫁给高演，你看高演什么地方都不如她自己吧，活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们家这孩子傻人有傻福，过去的事儿就不说了，现在那小日子过的，女人一辈子图什么？不就图有个男人对自己好点，听自己的话嘛。”

    净子妈妈的意思是想让红豆劝李净子悠着点，你婆婆就是对你好，那也不是应该的。

    红豆倒是能理解那个心情，试问要是自己儿媳妇怀孕，估计自己也愿意做小侍候她。

    豆妈看着净子妈妈走了，跟红豆就嘟囔。

    “当妈的都是一样的，孩子没结婚吧，怕孩子找不到好的，孩子结婚吧，怕孩子过不好，孩子有了孩子又担心孩子不能照顾孩子，烦心的事儿一堆一堆的。”

    就永远没有消停的时候。

    李紫阳早上起身就嘟囔，说自己昨天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不好的梦。

    “妈妈，我昨天梦见爸爸了。”

    红豆挑挑眉，梦见你爸爸怎么了？

    李紫阳也说不好，就说梦见自己爸爸从滑梯上摔下来了，红豆也没当回事儿，送孩子们出门，李紫阳马上就要大考了，这次不知道能考成什么样。

    李想那边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刘永军残疾了。

    军演也会有伤亡的，有预测不到的情况发生的，连带着很多人受到了处分了，可是在处分，刘永军现在等于交代进去了，一条腿没了，嫂子就特别的坚强，除了眼圈红了，一直就尽量微笑看着这个领导来，看着那个领导来的，心里有了伤，你在高级的领导过来慰问，他也不会在爬起来了。

    张智成跟着就红了眼眶，都是为了自己，自己疏忽大意了，他要是听刘永军的话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心里很是后悔。

    “不怨你，我心里明白的，我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别往心里去。”

    什么叫军嫂？

    打落牙齿和血吞，真真的就是这样的，你能怪谁？

    你怪张智成？

    她自己家的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自己不清楚？

    怎么去怪人家？

    张智成在病房里捂着脸，一个男子汉啊就哭出来了，刘永军看着情绪还可以，还能大笑出来，安慰张智成呢。

    “多大的屁事儿，就跟一个老娘们似的哼哼唧唧的，收回去，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了？这就是命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也爬不上去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这不是换回来了嘛。”

    刘永军还能用自己得到的荣誉打趣张智成呢。

    陈美艳就跟一个木头桩子似的站着，如果你但凡会来点事儿，事情是因为谁而起的？人毕竟这样了，你做弟妹的是不是应该开个口表个态度，这不光是为了表示慰问，更是你心里对刘永军这个大哥的感谢啊，可是这位倒是好，觉得跟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啊，反正她是哭不出来，觉得自己没什么应该要做的，看着张智成哭成那熊样儿，心里还泛着淡淡的不屑呢。

    嫂子是李想的干妈，李想一定会来医院看的，红豆给带来的，刘永军还能问问李想的功课，跟孩子说几句话，嫂子跟红豆出去说话，这回没忍住，趴在红豆的肩膀上就哭了，哭的那叫一个嘶声力竭。

    她不能在别人的面前哭，那是给上面上眼药呢，谁都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你就发生了，能怎么办？

    再说又不是刘永军一个，嫂子发泄完了，从红豆的肩膀上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觉得丢人了。

    红豆抱着嫂子，给了嫂子一个特别温暖的拥抱。

    真的，锦上添花那不算是什么的，也不见得人家就会记住，但是雪中送炭，那人会记一辈子。

    刘永军带过的很多士兵都过来医院看，里里外外的你就看好多都哭了，嫂子没哭，已经哭过一次了，发泄过了，在哭像是什么样子？嫂子就劝大家，劝所有的人都不要自责，不算是什么的，咱们都是为了保家卫国嘛，值了。

    嫂子说出来值了两个字，带着一种中气十足，是一种豪迈，是对自己男人事业的一种肯定。

    这是在人前，人后等刘永军回家开始休养，你受伤了不能在继续下去了，那跟以前的状态肯定是不同的，所谓人走茶凉，那些兵也不会天天围着你了，刘永军坐在轮椅上就看着外面出神，想自己是不是不够重视这个家？

    儿子打电话回来，嫂子叫儿子回来看看他爸爸，儿子一听自己爸爸残废了，在电话里就哭了，二十三四岁的大小伙子哭的跟一两岁的奶娃娃似的，刘永军就在旁边听着。

    儿子问自己妈妈。

    “妈，你付出这些年，你得到什么了？我从出生到懂事，他回来过几次？我小学初中大学，我的爸爸在哪里？我的老师没有一个见过他的，我现在上大学了，他知道我学校的大门往哪里开？他现在说残废就残废了，你要无怨无悔的照顾他，我真的觉得我爸特别自私，别人都说当军人的孩子应该觉得自豪，我从来都不认为我应该自豪，我恨他，恨他这个职业，我有爸爸吗？他就是挂着一个爸爸的名头，他关心他下面的人比关心我跟你还有这个家都多，他为了救别人，觉得别人年纪还小，那现在他呢？他就送给你这样一个你必须接受的结局，永远都是他在说，你在听你在做，妈，你不是佣人啊，需要你配合的时候，你就高兴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他们叫你一声嫂子，你就忘记了自己所有的委屈，妈妈你是女人啊？你把所有最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寂寞，当别人有丈夫疼有丈夫爱的时候他在哪里？当他受伤了回到家里，你就要照顾，这不公平。”

    儿子在电话里喊，也许是压抑了太久对父亲的看法，现在终于爆发了出来，在儿子看来，什么叫荣誉？

    他父亲得到的这些，自己一概都不喜欢，不屑于喜欢。

    嫂子也跟着哭了，把孩子给骂了，说自己儿子不懂事，嫂子从来没有用那么重的口气说过自己儿子，儿子是她的命啊，丈夫不在的时候就是儿子陪着她，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她那里还能坚持下去？

    可是这一刻她的身份是一个军嫂，像是她这样的人还有千千万万，她怎么喊自己后悔了？

    她不悔，一辈子都不悔，没有什么好后悔的，选择这个男人的身后，自己就明白了，这是她的男人，她男人的选择，她的路。

    刘永军一点一点上升之后也有过一段看自己妻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时候，觉得妻子不行了，有点配不上自己了，你看自己现在都是什么等级了？别看他以前什么都不是，他爬上来了，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点的骄傲心态，今天听着妻子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只剩下惭愧了，他看不上人家？

    人家比他强的多，他对这个女人服气了。

    红豆回到家里，李政那边没有回来，即便没有回来，没有说，红豆也能想象他现在有多麻烦，李紫阳做的那个梦……

    李紫阳考试成绩出来了，晚上红豆看着这个卷子就觉得有点不对，这分数？

    发了一封邮件给老师，很快老师就把李紫阳的成绩单给发过来了，红豆一看，立刻火冒三丈，这个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自己把成绩给改了？

    李紫阳看到成绩下来，自己就傻眼了，考的这么不好，回到家里妈妈肯定会发飙的，姥姥今天说要晚回来，没人护着自己啊，姥爷不行，自己妈一发火，姥爷就不敢拦了，李紫阳想来想去，你说自己今天还必须早早回去，要不然她妈肯定会怀疑的，合计了好半天自己用笔把成绩给改了。

    豆妈进门就听见孩子的哭声，立马三步变成两步就跑了进去，这个该死的，又难为孩子干什么？

    跑进去连鞋子都没有来得及换，把李紫阳扯到自己身后，瞪着眼睛看着红豆。

    “你想干什么啊？”

    红豆气的自己真就想好好打这孩子一通，你说你没考好就没考好被，你还改成绩？

    李紫阳那边眼泪都下来了，刚才被她妈给拍了两下，疼的不是身体是自尊，谁说她没有自尊了？

    豆妈就说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能说打就打？孩子心里会记恨你的。

    “我不怕她记恨，这么大点就这样了，长大还不得了得了？妈你知道她都干了一些什么？她没考好，没考好你可以回来跟我说，我是会说你，可是她怎么做的？把成绩给我改了，要不是我问了老师，我要怎么知道？”

    豆妈看了紫阳一眼，你说这孩子也是，可是在怎么着你也不能打孩子啊，豆妈就护着，说什么就不行，你要是打孩子你就从我的身体上踩过去吧，这是我的孩子，我护着，谁打都不行。

    豆妈这态度给红豆也气的够呛，你说自己管教孩子，妈妈老是在里面横插一扛子，李紫阳就是知道有人护着她，才敢这么放肆的。

    李紫阳最后还是被她妈给打了，没有打身体，没有打脸，红豆专门准备了一把小格尺，铁的，挺有分量的，打孩子的手心。

    “你把手伸直了。”

    铁格尺打的肯定是不轻，红豆要表达的就是两种，你做错了，所以我要打你，再有一个就是叫孩子长点记性，我打你了，你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会记恨，下次在准备考试的时候就会记起来，我妈打我是因为什么，就知道努力了。

    李紫阳这孩子平时看着挺二，可是现在咬着小牙，不停的细鼻子，其实也是哭了，但是不肯抬头，不肯看她妈，更加不求饶，你愿意打你就打，我就憋着，心里恨自己妈妈。

    觉得自己妈妈就是恶魔，她妈妈怎么会这样呢？

    想爸爸，想去找爸爸，最好永远都不要见到她妈了。

    李想放学回来，这一看就知道发生什么了，最近大家都考试，能叫自己妈妈发这么大火的也就剩下这件事儿了，豆妈现在也是懒得看红豆了，你会教育孩子，你除了会打你还会什么？

    孩子是需要夸的，怎么就你老打？孩子心里恨你，你不知道啊？

    晚上吃饭，李紫阳没有出来吃，说是自己不饿。

    “都吃饭，不用管她。”

    豆妈气饱了，还哪里有心情吃什么饭啊，扔下碗筷自己去哄李紫阳去了，红豆就知道这个时候你怎么哄她都没用，李紫阳这孩子脾气很大，打的时候估计心里是恨死自己了，等过两天她就忘了，知女莫若母啊。

    豆爸也小声的嘟囔，那意思说，自己在红豆小的时候都没有打过她，说女儿像是希特勒，说自己女儿无情，给红豆都气笑了。

    李想吃完晚饭进了妹妹的房间里，在门上敲了两下。

    “你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行不行啊？”

    李想推门进去，李紫阳一看是自己哥哥，她哥哥就是妈妈的爪牙，冷哼了一声。

    “你是过来看热闹的？不好意思，没什么好叫你看的。”

    李想把手里的玩意扔过去，李紫阳看了一眼，然后撇过头好像不怎么稀罕，但是用那个小眼神还一直瞄，看个没完没了的，那意思还是想要。

    “还生气呢？”

    “要是妈妈打你，你不生气啊？”

    李想气定神闲的笑笑。

    “不生气，因为妈不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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