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沉默寡言,旁人只道是她吃了捧月的醋,但安雯心里清楚,事发前夕他们两人还腻在一起,如胶似漆。
所以到底怎么了?
她不想探听主子的私事,可也不能继续放纵陆锦画闷着不吭气。
做了一碗陆锦画最喜欢的百合莲子甜汤,安雯小心翼翼双手捏住绷子,轻声道:“主子,先吃点东西,这凤凰尾羽奴婢来绣。”
陆锦画正好有些眼乏,听到安雯这样说,也就松手,道了句:“好。”
端过百合莲子甜汤,捏起勺子轻轻搅动,陆锦画随口问:“现在外面什么动静?”
仔细一算,她好像有十来天没有出去走动了。当然,秦翊也没有再来过。
安雯思索片刻,回:“捧月那胎落了,现在也没那么霸道了,在满芳院养身子。听说青丹那边来信,狠狠责骂了捧月一顿,然后还赔了不少牛羊给王爷,只不过王爷没要……”顿了顿:“青丹还提了句再送个公主过来,这次王爷拒绝了,他说他不需要这么多别人的公主。青丹知道他们没理,没有再说。”
“嗯,还有么?”
“奴婢想想,”安雯绞尽脑汁,“好像也就这件算是大事,其余都鸡毛蒜皮的,主子您不听也罢。”
没听到穆苍竹有孕的消息,陆锦画微有失落,喝了几勺甜汤,又觉得胸短气闷,越想倒越发难受。她放下甜汤,捏了安雯的手道:“你寻顾大夫来替我瞧一瞧。”
安雯抬眼一看,陆锦画小脸煞白,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奴婢这就去!”
等待之中,陆锦画走到卧椅里侧躺,随手掀了张皮毯裹身,强行将心口那想吐的恶心压回腹中去。
顾黎很快赶来,手搭在那只越发纤瘦的手腕上,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看,眉宇间尽是紧张。
她害怕诊出喜脉。
以前是想给秦翊生孩子的,想得不得了,如今她却根本没有那样的心思。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一生在这般糟糕的环境中,父亲是个没有心的,从小耳濡目染,那孩子长大后势必也好不到哪去。
好在顾黎只是道:“近来暑热陡转秋凉,王妃身子本就有亏,故此反应大了些,待草民开些温补的中药,您好好调理身子即可。”
陆锦画沉默片刻,忽而问:“其余妾室近来身子如何?”
顾黎微微一愣,长久以来他只是有吩咐才去做罢了,并没有请平安脉的规矩。陆锦画见他这般反应,也猜到一二,便道:“顾大夫来便来了,就麻烦你也给其他几位诊诊脉。毕竟西梁寒冬难捱,秋日若不好好进补,到了冬季更是麻烦。至于多出来的银子,安雯。”
“奴婢在。”
“你悉数拿给顾大夫,不得有误。”
“是。”
虽然一头雾水,但安雯还是领命去了。陪顾黎一圈走下来,几个姨娘都健康得很,除了从不见人的晚夫人,只剩下捧月这位侧妃。
对于上次那场荒唐,安雯想起仍心是余悸。本不想涉足,又担心漏了消息,只能硬着头皮进去。怎知一进去就嗅到一股极其浓郁的乳香,熏得她脑仁疼。
顾黎显然也被这气味闷了一番,忍着心头不适开口问阿蜜儿:“姑娘,熏这么浓的香不利于侧妃娘娘养身体。”
阿蜜儿眼眶红红的,嘟囔道:“有什么办法呢?公主她不停念叨说想家,想家,只有点这乳香能缓解她两分思乡之苦了。”
顾黎叹了口气,不再多说,照例给捧月诊脉。
一诊之下,他脸色大变。
“怎么了?!”
丫鬟皆是察言观色之人,看到顾黎反应如此明显,阿蜜儿和安雯同时开口问询。
“这……”顾黎吞吞吐吐,“这怎么说呢?这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啊呀,你真是急人!”阿蜜儿连连跺脚。
顾黎也很是茫然,他在西梁薄有名气,行医多年,经手的疑难杂症不胜枚举,可像捧月这样,越调养越差的,还真是头一回。一想她是公主,是侧妃,是西梁和青丹邦交的使者,顾黎背上冷汗层出不穷,一紧张,嘴唇哆嗦得厉害,更是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蜜儿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扇过去,安雯眼疾手快,提前捏住了她的手腕,她只能嘴里不服气的反复咒骂:“没用的东西!让你们王爷请宫里的最厉害的太医来!”
捧月的手从帐帘里伸出,拉住阿蜜儿的衣角道:“请什么太医?本公主只是想家了……父王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安雯悄悄偏头小心翼翼去瞧帐帘里的捧月,见她一张脸血色全无,原本明亮的眼睛现下尽是浑浊,嘴唇干裂发白,分明是垂死之态,心脏不自觉缩了一缩。赶紧松了阿蜜儿的手,寻借口离开。
事到如今,阿蜜儿没有精神跟安雯计较,听到捧月不想见太医,也就挥挥手让顾黎也快些离开。等到屋中只有她们二人,阿蜜儿扑通一声,跪倒在捧月床前,连声啜泣。
“哭什么?”捧月咧嘴笑。
阿蜜儿哭得越发厉害,她从小跟在捧月身边,是捧月最忠实的狗。捧月要做的事,她没有一件是不知道的。正因为丹赫蒙十分宠爱捧月,对她极其放纵,阿蜜儿才误解了只要是捧月想的,她都要全力去完成。所以当捧月已经和西梁的闲王定下婚事后,她才会帮助那个勇士钻了捧月的营帐……
要是没有那几晚,公主就不会有孕,也就不会落胎,现在成了这般气血两亏的可怜模样。
眼神不觉落在捧月系挂床头的香囊上,想起前两日陆锦画还按照约定送来了绣好的绣品,阿蜜儿咬咬唇,把心一横,决定同陆锦画做个交易,换捧月一条性命。
棠禾院中,陆锦画正坐在榕树下的秋千上听安雯汇报。
刚提到捧月,眼尖的香杏急急忙忙跑来传阿蜜儿过来了,陆锦画怔了一瞬,并脚点地,又悠悠荡起秋千。
“王妃,王妃,”阿蜜儿直接给她跪下,“求求您,救救我们公主吧!”
陆锦画故作惊讶:“怎么了?”身形稍顿,秋千却没停下。
阿蜜儿哭着道:“公主日夜茶饭不思,好多碗药喝下去也没起色,成天都嚷嚷着想家,奴婢斗胆……斗胆请您向王爷求求情,放公主回青丹吧。”
陆锦画脚尖抵在地上,唇角微微勾起:“阿蜜儿,你可知这番话放在其他人面前说,是能让你掉脑袋的?”顿了顿:“侧妃不辞千里过来,自有她的使命,就算她做错了些事,也已经和王爷拜过堂,的的确确是他的女人。如此,她又怎能想回家就回家?”
阿蜜儿用力咬了咬唇:“奴婢知道这个理,但是公……不,侧妃她可能时日无多。西梁也讲‘落叶归根’对不对?除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谁不愿意齐整地回家呢?而且对于我们来说,西梁也不是战场——”
“是家,”陆锦画截话,又加重语气,“不是战场,是家。”
阿蜜儿噎住。
手指拂过细密的绳索,陆锦画缓缓起身,扶着树干站好。一片枯叶像翩飞的蝴蝶颤巍巍地晃过眼前,她略是伸手,将它接在掌心,拈起盯看。
“也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这段时间你应该也听说了,王爷谁都不见。就连我恢复王妃身份,也是大管家来告知的。”
阿蜜儿眼皮耷拉了下去。她确实听说凉宴之后秦翊再也没有召过任何女人,四下流传他最近迷上山水画,沉湎其中,也就顾不得美人了。可无论怎么说,王妃的身份摆在那里,王爷再怎么沉湎,也应该会听王妃一两句。整个府上,她只能求一求陆锦画。
眼看陆锦画丢弃手里那片枯叶,转身要走,她赶紧挪前,双手抱住了陆锦画的足踝。
“奴婢还有一事要说!”
“说。”
阿蜜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暗自思忖了一番,也不顾陆锦画有没有叫她起身,自顾自地起来,凑去陆锦画耳边:“如果奴婢告诉您一个天大的秘密,您能替侧妃跟王爷求求情吗?”
陆锦画微微一笑:“那得先听听你说的,是否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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