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红桃、红樱收拾好了随身物件,齐齐整整搬进棠禾院。
院里原本还有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一见外来的爬得比他们快,立马不乐意了,聚在一起叽叽咕咕,很容易传到了陆锦画耳朵里。
陆锦画让安雯去安顿红桃、红樱,自己则走到那些仆婢跟前。淡淡的目光在他们四个人身上逡巡,末了她嫣然一笑,纤指微翘,指向香杏:“香杏昨夜虽是头回守夜,但素日我没少听安雯说你办事踏实,如此,你也升为二等丫鬟,跟红桃、红樱同住一屋吧。”
香杏喜不自胜,连忙磕头道谢。
剩下的三个人仿佛霜打的茄子,满心懊恼,抬身份对他们这种最底层的仆婢来说简直是千年等一回,早知道陆锦画会随随便便抬他们身份,他们才不会偷懒呢!
陆锦画看他们脸色变化,知道他们的那些小心思,唇角微翘,满意地转身往外走。
手臂挎着个药篮子,篮子里还放着把小药锄,听说王府南坡多野菜,还有野生药材,趁天黑,她正好去挖些回来。
彼时南坡,热风滚滚。
夏夜星空虽然极为璀璨,但秦翊明显无心欣赏。朱逢春在身后同他细细汇报这一日中府上发生的种种,听到绿雪死了,他当下猜出此事与捧月脱不了干系。
想到捧月,难免想到那人。
沉默一瞬,他还是开口问:“她如何?”
“谁?”朱逢春装傻。
王爷自己说的,不能再在他面前提有关陆锦画的事,他才不去主动触这霉头。
秦翊眉梢微挑:“你说谁?”
“奴才不知道啊!”朱逢春暗暗捏了把汗。
秦翊轻嗤一声:“算了,懒得管她。”
过了一阵又忍不住问:“捧月有没有再找她麻烦?”对上朱逢春那几分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掐掐手指,咬牙:“……本王指的是,那个小笨蛋。”
见他终于松口,朱逢春笑着摇头:“王爷,您怎么年纪越长,越口是心非?”见秦翊冷瞥他一眼,他又咳嗽两声,认真道:“侧妃无事,今下午还活蹦乱跳的过来找奴才讨丫鬟。”
“讨丫鬟?”
“就是以前跟绿雪的那两个,红桃、红樱。”
秦翊眉头皱起,陆锦画不轻易信人,身边除了安雯以外,没有其他贴身丫鬟。正因如此,他才让拾柒暗中保护。但这次绿雪出事,陆锦画主动将那两个丫鬟讨了过来,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朱逢春不知秦翊在琢磨何事,还道他沉默是因昨日闹得不愉快。见他眼下心情尚可,朱逢春壮了胆子,小声一句:“王爷……这次侧妃怕是误会您了。”
秦翊骤然敛神,知他所指为何,垂目喟叹:“误会便误会吧。”
“可侧妃她性子倔强,您二人若都如此绷着,那……”
秦翊:“放心,那小笨蛋的误会也就三五天。等到事成,本王再好生补偿她。”
想起昨夜听说陆锦画带圣旨去找捧月,她不但没有吃亏,反而将一帮乌合之众罚跪了半晌,他不禁淡淡笑起。
小笨蛋比以前厉害了许多,他不用再担心她会被人欺负……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斜坡下传来,秦翊骤然敛笑,同朱逢春一齐低头,循声望去。
此时天已尽黑,下面一团灯笼火光在夜色中如此明显。借那朦胧一看,一个女人拎着裙子似乎正在找寻什么东西。朱逢春十分诧异:“这南坡是荒坡,怎会有人大晚上的过来?”
秦翊:“先看看。”
“是。”
陆锦画全然不知坡上还有两个人在,只自顾自的寻找卷叶茅。
卷叶茅这种药材跟普通茅草不同,叶片仿佛水波纹一般,倒是容易分辨。可惜眼下漆黑一片,她只能靠着灯笼光慢慢搜寻。好不容易看到一棵,她瞬间欣喜,放下灯笼摸出小药锄开挖。
噔噔噔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朱逢春更是奇怪,嘀咕道:“谁大晚上的不休息跑来后坡挖草?难不成咱们府上有一到夜里就犯病的疯女人?”
秦翊双手环胸,他倒是知道这南坡有野菜和野生药材,不过对方的目的若是野菜,也犯不着夜半偷偷摸摸来挖,那便只能是野生药材了。
“兴许是哪个小丫鬟病了,没钱医治,”秦翊淡淡一句,“与我们无关,走。”
挖出两块卷叶茅的根,陆锦画小心拍去上面泥土,往竹篮子里丢去。许久没做这些活计,手腕和腰有些酸痛,她顺坡坐了下来。
天上繁星闪烁,她仰头贪婪地望着它们,目不转睛。
儿时每逢夏夜暑热,陆温氏都会抱着她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乘凉,一边用绡丝团扇给她指天边的星星,一边给她讲那些关于星星的故事。
想起母亲的温柔,陆锦画心中一隅瞬间塌陷。四下静谧,只有风过卷草梭梭声和此起彼伏的虫鸣,她眼眶温热,忍不住对着夜空喊:“娘,小锦想您了!”
秦翊步子一顿。
片刻过后,陆锦画的声音又低沉下去:“可是我知道,我再怎么想您,也都是没用的。很多东西失去了就不会再拥有,人也是一样。比如您和爹,比如……上月哥哥。”吸吸鼻子,她继续道:“是我错了,我不该任性。或许早在三年前与陆家划清界限的那刻,我就应该把他也放下,接受表哥的邀……”
“想嫁温长宁?”
寒冷至极的声音突然从高处传来,陆锦画一个激灵,险些吓得滚下山坡。她手忙脚乱抓住竹篮和小药锄,急急横在自己身前。
“谁!”她冷声质问。
秦翊气得牙疼,若非他今日凑巧在南坡遇到她,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陆锦画这个小女人心里竟然能装那么多男人!
而现在,她竟然听不出他的声音,还对他满是戒备!
简直……简直不能忍!
“王爷,您别——”朱逢春看出苗头,赶紧去拽秦翊衣袖,可秦翊已阔步朝陆锦画走去。南坡陡斜,缓步行走还可,若像他这般……
果不其然,三步过后,秦翊一个趔趄,竟朝陆锦画滚了过去。陆锦画来不及闪躲,被他卷走,无端经历一番天旋地转。
“……唉,”朱逢春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叹气,“王爷老是这样,只要跟小主子有关系,马上就慌了阵脚,也难怪当年张皇后不喜欢小主子了。”
另一头,秦翊和陆锦画已经滚到了平地上。
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疼,她回头遥看方才放在一旁的灯笼,距离她眼下躺着的位置少说也有三十来尺,顿时愤愤用脚去踹秦翊。
“你不喜欢我就算了,还要害我命不成?!”说话声不觉带了哭音。
秦翊的头昏沉得厉害,他原本是要到她面前质问清楚,也不知为何就踩偏了,还带她一起滚下山坡。哪怕中途他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比起这一段漫长的倾斜,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次秦翊自知理亏,暂时没有说话。
孰料陆锦画越想越委屈,扑到他身前用手推他:“……你还大晚上偷偷摸摸跟踪我,偷听我说话,你——”
秦翊骤然敛目。人人
是了,他正是因听到她说“接受表哥”,他才难以自持。
所以这个女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是她无理在先,而今还有脸找他来撒气?
“陆锦画!”秦翊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在说这番话前先自己想想,你可有把我当作你的男人?成天嘴里不是秦燮就是温长宁,下次,...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