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下旬冬至当日,宁城降下了今年冬季第一场大雪。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晨人们一觉醒来,窗外的世界已经是一片雪白。
刚到单位上班没多久,于庆贺便把耿志远喊到了自己办公室,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韦建业辞职了!”
“啊?!”耿志远吃惊道:“韦建业一走,当年我们一块进设计院的还剩下几个人?”
于庆贺掐着指头数道:“你,我,曾大有……没了。”
“就剩下咱三个了?”耿志远难以置信道。
“是啊。”于庆贺叹道:“除了工艺咱三个,其余的人都走了。”
八年多前,一起走进省化工设计院的十二个青春激昂、朝气蓬勃的男孩子,如今只剩下硕果仅存的三个人,就连毫无存在感的许远航也考上研究生进修去了,由此可见省院人才流失的严重性。
“你什么时候走啊?”于庆贺很明白耿志远根本不需要继续留在设计院里混日子,因此大着胆子挑明道。
耿志远嘿嘿一笑:“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去你的!”于庆贺佯怒道:“我能跟你比吗?你现在可是黑白通吃的有钱人。”
“哼,我可不是有钱人。”耿志远忽又道:“我怎么听人说,过了年又要改革?”
“唉!”于庆贺叹气道:“我也听说了,据说要大改,改成什么分院制。”
“分院制?怎么个分院制法?”耿志颇感兴趣道。
于庆贺瞅了瞅房门,低声道:“我也是听说,当不得真啊。”
“你大胆说就是,出了门我就当你没说过。”耿志远笑道。
于庆贺道:“据说要把全院分成四到六个分院,取消所有科室,设计人员全部打乱分到各个分院里去。分院有经营权,可以独立签合同。每个分院有必须完成的设计费定额,高于定额的可以拿来分奖金。”
“哦?”耿志远心道:“这不是瞎折腾吗?财权在上级手里,省院又没有分发奖金的权力,挣再多的钱有用吗?”
他转念又一想,忽然明白了杨文阁此次改革的深意。
分给各个分院的增收定额,很有可能就是上级安排下来的年度盈利任务。完成任务之后的盈利,十之八九会以小金库的形式存到秘密账户里,以便用来发奖金及院里其他花销。
这样一改,杨文阁便能避开宁化集团的束缚,利用分院多个账户灵活地转移资金。
“宁化集团会批准吗?”耿志远怀疑道。
于庆贺冷笑道:“怎么不会批准?杨文阁刚被上级表扬为改革能手,说他改革的魄力很强。你以为他做这些事没有仔细考虑?恐怕连后手都想好了。”
杨文阁年轻时外号杨大胆,据说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曾经为了替院里要账,年关时节跑到某化肥厂厂长家里硬是赖着不走,逼着人家还上了欠设计院多年的二十万元设计费。
“杨文阁当年也曾经是风云人物啊。”耿志远感慨道:“咱们年轻的时候可比不上人家。”
于庆贺撇嘴道:“你可不差,我看比他强。”
“科室取消后,你们中层干部怎么办?”耿志远考虑问题向来比较全面。
于庆贺犯愁道:“听说又要竞聘,我这主任干了还不到一年,说不定明年也变成群众了。”
“不会的。”耿志远笑道:“中层干部大多是杨文阁的心腹,他还指望着你们给他干活呢。”
于庆贺嘿嘿一笑未置可否,耿志远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改革恐怕将会彻底埋葬掉杨文阁及其党羽。
宁化集团之所以痛快地批准杨文阁提出的分院设置方案,怕是跟他对付彭老板的手段一样,白送给杨文阁一个志得意满、猖狂犯错的机会。
将来等他犯错,拿定证据后,必将一举荡平杨文阁及其麾下的管理层,彻底将省化工院融入到宁化集团体系中去。
“老道!”耿志远心中暗自佩服道:“以利相诱、惑其心志、时机一到、雷霆一击,宁化集团真有神人也!”
省院又要陷入新一轮的瞎折腾,耿志远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我是不是真的该离开了?这个地方已经几乎没什么可以留恋,高工不高工对我来说也没有大用处,呆在这里处处束缚着手脚。看来,真到了该跟省院说声再见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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