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么,甚至还有人觉得这大概是一种特殊的玉璧、玉瑗之类也有很多人不认可这种说法,却又说不出能服众的见解,便有了镇圭之名。
这都是金石学内部的小小争论,郭敞一个皇帝,对于新兴学科内的前沿问题不了解,实在是太正常了。
“镇圭朕是不知道,不过玉琮,可是周礼之中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的那个玉琮”郭敞拿起盒子里的黄玉琮“天圆而色苍,所以以苍璧祭祀上天,大地方而黄,所以用黄琮祭祀土地。”
“如
此看来,此物是玉琮倒很有可能。”郭敞对琮的了解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这是一个已经失传,只有书上文字记载的古代礼器。
相比起玉璧一直以来的流行,玉琮真的失传的很早。
郭敞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玉琮,隔天还找了擅长金石的大臣来看。听郭敞说这可能是玉琮,有个大臣就不小心捏断了胡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妙极妙极啊臣怎么没想到呢”那大臣朝郭敞拱手道“臣以前也见过仿佛的古物,只是没有这个大而已,当时也以镇圭呼之,却是没想到玉琮上头。”
“大约是过去的太小了,而文献所记的,多是天子一级的玉琮,更不容易想到。”另一个大臣冷静一些,很快说道。
“按周礼考工记中所载,大琮十有一寸,射四寸,厚寸,是谓内镇,宗后守之,倒是对得上了。再者,说文解字也有琮,瑞玉,大八寸,似车釭之说。大小不同,但等级不同,这种差异很寻常,玉璧也都是有大有小的。而车釭之形,这是说的很清楚了。”
这时候,之前那个大呼妙极的大臣也反应过来,连忙道“官家,要说讲的最清楚的,还是郑玄为周礼所作之注,琮之言宗也,八寸所宗帮。外八方象地之形,中虚圆以应无穷,象地之德,故以祭地,外方内圆之象正是如此”
都是研究金石之学的,这些文献倒背如流没问题。之所以熟悉这些,还是没能得出镇圭就是玉琮的结论,这不是傻,而是知识的融会贯通本来就有一定障碍。别说是这样复杂的新发现了,就是现代人学外语,外语单词翻译成中文没问题,也不代表同样的词,从中文换成外语单词就行了。
这有点儿像是在做连线题,连的顺利自然没问题。但如果中间就是卡住了,连不上,也不是奇怪的事儿。
郭敞很高兴确定方采薇献上来的古玉就是玉琮,而且根据大臣们说的,这么大的玉琮,只能是古时天子用来祭祀的虽然这肯定不如传国玉玺来的厉害,能够佐证郭家得天下的正统性,但多少是个祥瑞呢。
而且是实实在在的,而不是什么白鹿、灵芝等大家说是祥瑞,才真是祥瑞的东西,玉琮可是有周礼做背书的关于什么是祥瑞,确实是有相关标准的,历朝历代细则都不同,但非要说的话,也是人规定的。
人自己规定的,一开始还好,后来大家看穿了,信的人也就少了。
郭敞对那些虚无缥缈的祥瑞兴趣不大,也不是真的迷信这玉琮,但玉琮作为有利于提高向心力的道具,还是很有价值的。
所以得了玉琮的他是真高兴,而且他也不会忘了这玉琮是谁献上来的。
有功则赏,有过必罚,这是一个皇帝最应该做好的事。这方面从来做得很好的郭敞便问方采薇“献玉琮这事儿,你也是立了大功的,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只管说来。”
想要的东西那方采薇想要的东西可太多了。但她很清楚,这不是现在能说的
,便只是不功不过地道“回禀官家,臣妾献玉琮本没有邀功的意思。一则既然知道了这是什么,便不好自己收着,当不知道。一则,这也是臣妾对官家的心意。”
“心意么”郭敞目光沉沉地看了方采薇一眼。
对于心意这个说法,郭敞算半信半不信吧。他正当春秋鼎盛,生的俊美,更重要的是,他是皇帝,这足够后宫女子一颗真心托付了。所以很多后妃说心意,郭敞是相信的,他信她们对他有真心。
但他又十分清楚,这些心意从来没有那么纯粹真挚,甚至整个表达心意的过程也可以是一场表演、一次欺骗这当然不妨碍这心意是真的。
以郭敞的眼力当然看得出来方采薇从头到尾的设计与表演,这里面固然没有不好的意思,但确实也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淡泊名利、情真意切如果真是一无所求,方采薇就不该在他面前了。
方采薇有一个她自己都下意识忽略的问题从她入宫,就充满了野心与算计,于是之后种种,也就无法单纯了。
这倒不是说这样一定不行,郭敞也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非要自己的后宫都是单纯的像是白月光一样的女子,对他也毫无算计。只不过,既然是有所算计、充满野心的,再要表现得纯粹天真,人淡如菊,就有些过头了。
特别是方采薇这次,以郭敞对她的了解,她哪里是能知道玉琮的方采薇虽不是文盲那三年记忆馈赠之一,但确实不能说饱读诗书,研究金石之学就更谈不上了。这次突然就言之凿凿拿出了玉琮,必然是有一番谋划的,就是不知道谁教了她这个。
郭敞并没有因为看穿了方采薇就拆穿,其实他身边最多的就是这样的人,明明有所求,却不能坦然面对这一点,非要高风亮节。面对这种人,郭敞算是比较配合,大多数时候都会故作不知不聋不哑,不做家翁。真要事事较劲,求一个真,他这个皇帝也要做的难受了。
郭敞最终只是道“你有这样的心是好事,但如今玉琮的事已经说出去了,说来也是大功一件。若是朕什么奖赏都不给,那不是吝啬了吗这也不是对功臣该有的样子。”
方采薇依旧谦虚推辞,其实这个时候再推让个一两次,甚至两三次,都很正常。华夏自古以来就讲究委婉含蓄,就连被推举当皇帝,也有个三辞三让的流程要走。方采薇作为后妃,想要有个体面样子,实在正常。
但郭敞就是觉得有些腻味了,懒得玩这样辞让的游戏,便拉过方采薇的手道“不论如何,赏是一定要赏的。”
“只是你家里是那个样子,赏你父亲是不成了。似他那样,叫他得势一些,倒会惹祸。朕想来想去,也只能赏你,还有你母亲。你母亲不必说,朕与她升一级,做个郡君。还有你,你如今是朕的妃子,要说赏赐”
说到这里,郭敞停顿了一下,没往下说,但未尽之意大家都是明白的后妃么,都是盼着晋位份的。相比起赏赐些财物,晋封始终是最高奖赏
,任何别的都比不上这个
“今日先不说了,朕回头与圣人说一声,到时你就知道了。”郭敞说道。
张皇后此时已经不用小产后静养了,后宫宫权自然也从四妃联合协理的时代回归。郭敞要晋封方采薇,回头也是要和张皇后说的。
方采薇也不是没眼色的,郭敞这样直接的语气下,她没再不识趣地继续推辞。而是红着脸,低头称是,一副知道这事后感激难言的样子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实在是顺利过头了
方采薇其实也是机缘巧合知道玉琮的事儿,这原本应该是个对金石很有研究的太学生发现了玉琮,确定了这是什么,然后献给了郭敞。在她未来的记忆里,郭敞为这事儿龙颜大悦,以至于后宫都有说起这个。
她现在提前截走了玉琮,献给官家,得益的自然是她。
这可不是后宫里给官家做双鞋,给太后抄个经一样的功劳,很多都是累计着,等到足够多了,官家或圣人又愿意,这才能换晋升。这样的功劳既然能让那个太学生得了个官职,自然也该让他坐上正经嫔妃的位置才对
和晋升一样重要的是,这能让官家记得她,对她印象深刻做后妃的,哪怕是位份再高,其实也怕在官家那里印象淡薄。真的淡薄了,也就慢慢不走动,最后抛到脑后了。
郭敞抬起方采薇的下巴,让她没能一直低着头“夜深了,安置罢。”
今晚也是方采薇侍寝,自从献玉琮后,方采薇已经侍寝好几次了。一改之前已经渐渐稀疏了的侍寝频率,这也是方采薇想要的。
当夜侍寝之事不必细说,又过了几日,郭敞就去了坤宁宫和张皇后商量给方采薇晋位份的事。
不同于往常,这次给小妃妾晋位份的事格外顺利,张皇后没有阻止。反而是道“妾也听说了弘农郡夫人献玉琮之事,原是该赏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