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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北方的狼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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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辜可义断然不能得知,年轻气盛的白琅也绝不会明白。而唯有在这边关生活已久的刀疤脸最为清楚,他的面目变得严峻。

    “将军,你知道什么东西能让一匹孤竹野狼毙命。”

    “我长居南方,对此一无所知。”

    “猎户们尊敬狼群,虽然他们的弩箭可以穿破铠甲,可你明白,它们对狼群无比尊敬,有如尊敬帝王。”

    “那是什么?”

    “它们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他对辜可义说道,却见辜可义踌躇许久不曾回答,继而又说:

    “将军,请允许我乘船将那匹狼带回至此。”

    “你如此渴望对岸,你让我如何不相信你是孤竹的密探?”辜可义嘿嘿笑道,望了望面无表情的刀疤脸,“随便说说,毕竟这北方太过寂寥……事实上是圣上已经下了封锁边关的指令,入关者不得入关,出关者不得出关,除非得到圣上特许的人,你要知道,违令者斩这四个字的分量。”

    “那么是否有着那个得到圣上特许的人。”

    这一句话让辜可义顿时失惊打怪,在朝廷上,他还见过那位年轻的信使,骑马北上时有如出一趟近门般自在,没有比他更为活泼乐观的信使了,辜可义慢慢地道:

    “是有一位前去孤竹递交国书的信使。”

    “他仍然没有回来?”

    “没有。”

    “它会永远留在孤竹,以你所不知道方式复活……将军,请让我将死狼带过来。”

    刀疤脸拍了拍身上的浮雪,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辜可义没有明白这句话,心存疑惑,望向那张刀疤纵横的面目。

    而其余皇城司等已经将手放在了刀上,预防不测,城楼上的氛围渐渐凝重,辜可义这时笑了笑: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就凭你这张脸,我也能明白你能在此闹出不小的动静来……去吧,丑夜叉,不过……。”

    “大人放心,若有差池,甘愿受责。”

    “来人,拿绳索!”辜可义冲身后的守军喊道,又对刀疤脸说道:“那么就请你从这下去,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于是,守关将绳子系在城垛上,刀疤脸就顺着绳子下了城楼,他将搁浅的船只推进了河里,伶仃地划向对岸。

    辜可义静静地看着划江渡岸的刀疤脸,又去吩咐守军拿一壶烫过的酒上来,他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了白琅,用手拍了拍白琅那头如雪的白发。

    “孩子,天寒。”

    “谢谢将军……”白琅一口灌下,面目狰狞地冲辜可义说道“那里确实不太平,人吃人。”

    辜可义知道白琅仍未解开怨气,用一些鬼怪邪说去威胁他。

    “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些人便对我讲过一些故事,地狱的鬼差,河间的妖精……”

    “那你相信吗?”

    “我不相信。”

    “我也不会相信……但我知道一种感觉,那就是你所不相信的事情发生在你眼前,你的惊愕会让你日夜不安。”

    这个白发少年这般说来,辜可义又不禁为他斟了杯热酒,道了一声:

    “呦,孩子!”

    初冬已经感受到了寒冷,风雪一阵接过一阵,浑身负着白雪的刀疤脸将死狼从船上拖了上岸,他走到城楼下用绳子将狼头系住,冲楼上的守军打了个收拾,守军便将这个冻僵了的死狼拉了上楼,继而刀疤刘又攀了上去。

    “来来来,都来看看,这是多么大的一匹狼,它能一口吃下一个十岁的孩子。”守军的一员对着周围的人说道。

    刀疤刘嘴里哈着热气,头顶上的雪也都化成了大大小小的水珠,单膝跪在狼尸的旁边,从腰间解下一个匕首,就顺着狼的腹部剖了开来。

    “但愿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对狼下手,每看见一匹死狼,我心里便多了一只狼皮风筝,从梦里飞到梦醒。”

    所有人都看见,艳红色的肉和米白色的脂肪冻成了石头,一滴血都不曾流下,而刀疤刘又一刀下去直刺破了那个胃囊,淌出来了暗青色的流体,周围一群人直捂着鼻子。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刀疤刘从胃囊里拿出了个湿乎乎的东西,站了起来冲着周围的人喊道:“来看看,别背过去,仔细看看,你们身上是不是也有?”他们都在惊异,但刀疤刘明白,他们惊异的只是一只狼的胃里有人的手指。

    “狼吃人,并不新鲜,新鲜的是狼吃了人以后,狼死了,如果说猎户的弩箭与陷阱不能够以杀死一匹成年狼,那么杀死成年狼的唯有毒药。”

    “这截指头是有毒的!”一个守关骇然失色地喊道。

    “没错,还没化成粪便已经折磨死了那匹狼……你们应该难以相信,指头的主人并不是活人,在狼吞下这只手以后,尸体已经死去了很久。”刀疤脸说完,包括辜可义在内的所有人都颇为震惊。

    刀疤刘将身子转过去,用手直指着甲子河畔的那片树林。

    “但在一个月夜,它又会继续站起来。”刀疤刘从未如此激动地说过话,他冲着辜可义说道:“它是成千上万的无头尸体中的一员,总有一个地方隐藏着它们的头颅,而它们的尸身渐渐长出新的面孔,它们战斗起来比死士更无畏,就连我脚下的这匹狼都比不过。”

    “但你们……你们只需要用剑刺向它们的头颅,它们就会获得真正的死亡,这就是杀它们的手段,那样它们的头颅渐渐会化成一滩乌血,尸体不消十日便干瘪得如同纸片一般。”

    “我应该承认,曾经为了取暖躲在城楼的篝火旁,在夜晚我看见了一名揣着酒葫芦的剑客,将一具尸体拦腰砍去都不曾砍死,而最后却被身后的一具尸体咬下了头颅。”白琅接道,这时一个虬髯伍长从人群中站出来说:

    “的确有这么一个带酒葫芦的剑客,我与他攀谈过,他是受了金枫叶家的人的嘱托……那河畔……的确寂静的骇人,你不觉得吗,皇城司的辜大人?”

    “天方夜谭……真是天方夜谭!”辜可义在一旁故作镇定地说道。

    “将军,我知道你已经暗暗相信了,但你无法接受,甚至出现了一个可以将我们反驳的理由,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再次站立到我和这位大叔的对立面。”这时一旁的白琅为他斟了一杯酒,给辜可义敬上。

    辜可义不再说话,怅然的望向对岸:“孤竹国在觊觎着南方……若是这样……它们……它们又何尝不是一支军队,一支将卫国送入坟冢的军队。”

    突然间,辜可义脸色一沉,对刀疤刘说:

    “下一个月夜,请你们带我和五十名士卒渡河,如果所言为真,我立刻派人星夜驰往明昌城,告知给圣上,让他命令太尉率领二十万精兵北上,以镇守关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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