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父亲那慈祥的笑容印在那淅淅沥沥的雨幕中。
也是一年的初夏,有一天,母亲在大门外晾晒衣物,三岁半的夏滕独自一人在家。
他看到堂屋一侧的小桌子上,父亲经常用来敲打家具的那个漂亮的小铁锤静静躺在桌面上。
以前,他寻思梦想着要拿小铁锤玩,但都被父母夺走,不许他玩。
现在机会来了,他看到母亲在大门外,赶紧跑去关上大门,并拉上了门闩。
他高兴地从桌上拿起小铁锤,从灶屋搬来一块砖,放在堂屋中间的地面上,用锤子敲打了起来。
“砰砰”的击打声传到门外,惊动了母亲。
“八儿,把门打开,妈妈要进去。“
母亲推不开大门,急忙喊道。
夏滕赶紧跑去开门,他用小手使劲拉门闩,但门闩纹丝不动。
“哇!我打不开门了!——哇!”
夏滕哇哇大声哭了起来,他这时才意识到,房子里只身一人,十分阴森恐怖。
原来厚重的木门的门闩上有个暗藏的机关,门拴上后,要用手指伸进门闩里先打开机关,然后才能拉开门闩开门。
这是三岁半的夏滕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母亲急得团团转,一边跟小儿子大声讲着话,叫他不要害怕,一边招唤隔壁前后左右的邻居。
邻居们来了五六人,在外面干着急地吆喝着,拍打着门,但还是一筹莫展。
折腾了几个小时,夏滕眼见哭也无济于事,放弃了哭闹。
他重新拿起了小锤,砰砰地击打起堂屋中央放置的那块已经破碎的青砖。
他累了,尽管屋子外面一片吵闹声,呼喊声,他躺在堂屋中间的地上,睡着了。
下午,父亲急急忙忙赶了回来,他手头拿着全套的工具。
他跑到灶屋的外面,拿起斧子和琢子,将外墙琢出一个大洞,他从洞里钻进了屋子。
他跑到堂屋,从地下抱起了儿子。
夏滕在父亲的怀里醒来,看到父亲那慈祥的面容,咯咯笑了起来。
他第一次看到父亲的眼中流出了懊悔的晶莹的泪。
当天,父亲把大门的机关撤除了,夏滕很快学会了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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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到达新浦县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种。
天上还下着小雨,夏滕穿上雨衣,心急如焚地走在泥泞的主水大堤上。
他在黑夜里,独自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三十多里路,回到了家中。
村子里死寂一般的安静,只有夏滕在泥水中的步履声回荡在空中。
他估摸着走到那低矮的自家门口,门嘎地一声开了。
“老头子呀,你想见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的儿子,这么晚摸黑回家看你来了哇!——”
母亲放声大哭,领着夏滕来到堂屋中间闪着幽幽灯光的灵堂前。
夏滕跪在了父亲的遗像前,泪水慢慢模糊了那熟悉的笑容。
“你父亲最后几天就是不愿意闭上眼睛,一直等你回来。我们知道你回来不了,叫他闭上眼,早点归山,他就是不愿意呀!
“你四个姐姐三个哥哥都来了,他们进到房间看他,他把他们都得罪了。
“他吼道:你们都给我出去,我不想见你们,我只想见到我的八儿,我一定要等他回来!
“他强了几天,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才闭上眼的。”
夏滕听完母亲的哭诉,心如刀割。
他深知,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尽管自己好像是很优秀。
此后,夏滕几十年如一日,常常在夜里梦见父亲。
几十年过去了,在夏滕心中,父亲从没有真正逝去,父亲好像和以前一样,永远生活在遥远的故乡,盼着自己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