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造谣。说令妹不守妇道,跟王守仁有私。”
常风“噗嗤”笑出了声:“还别说。这谣不是文官们造的,而是舍妹自己造的。”
“正德四年时,刘瑾派遣厂卫杀手,欲杀守仁兄而后快。舍妹为保王守仁,对刘瑾宣称她和王守仁有私。”
“刘瑾这才解除了对王守仁的格杀令。王守仁得以顺利到达贵州龙场,安顿下来。”
“若没有舍妹自造的这条谣言,以刘瑾当时的权势,王守仁还真活不到现在。也就没了如今在江南士林流传甚广的阳明心学了。”
李东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常风道:“由他们瞎传吧。舍妹不在乎,王守仁更不会在乎区区谣言。”
“再说了,自古文人多风流。多一段子虚乌有的风流韵事,或许也算佳话。”
二人一番闲聊。刘笑嫣走了过来:“午时了,我说二位老仙家,饭早就备好了,再不吃可就凉了。”
常风跟李东阳来到了饭厅。
李东阳道:“吏部那边说,破奴在大兴知县任上干得不错。顺天府、北直隶三司都说破奴为官清正,件件政务处置得妥当。”
常风笑道:“那些人还不是看在他有个当内阁首辅的岳丈,有个锦衣卫屠夫爹才这么说的?”
李东阳道:“自然有这原因。但破奴也的确是个做清官能臣的好材料。”
自古官二代做官,都是一片坦途。人人都会夸他有能力。
且说豹房之中,正德帝正在召见江彬、钱宁、谷大用三人。
正德帝先夸赞了谷大用和江彬:“谷大用,你统帅‘外四家’兵马,平定刘六、刘七叛乱有功。给宫里长了脸,给朕长了脸!”
谷大用连忙叩首:“多谢皇上夸赞。平定叛乱是老奴的本职。”
正德帝笑道:“快快平身。有了功自然要赏。司礼监掌印是张永,下面是你们五个秉笔。朕一直未设首席秉笔。朕看,就由你担任首席秉笔吧!”
谷大用高呼:“谢皇上恩典!”
正德帝又夸赞江彬:“你这个十二团营提督武臣,最近几个月操练京营兵颇见成效。亦有大功。你是有领兵才能的。今后朕要将几十万边军交给你管。”
江彬连忙叩首:“儿臣多谢父皇抬爱。”
这时正德帝看向了钱宁。他面露不满的神色:“钱宁,朕想问问你啊。锦衣卫姓常,这是什么时候的说法?”
钱宁答:“禀皇上,弘治朝时候就有这个说法了。”
正德帝勃然大怒:“放屁!锦衣卫向来是皇帝的锦衣卫。只有一个姓,那就是朱!朱明皇族的朱!什么时候成了常家的?”
“刘瑾伏诛后,朕保留你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不是为了让你当常风的跟班、长随、碎催!是为了让你制衡常家在锦衣卫的权势。”
“你呢?恨不能当常风的一条狗!你要弄清楚,你的主人是朕,不是他常风!”
钱宁一头雾水:皇上最近也没表露出对常帅爷的不满啊!常帅爷依旧受宠。皇上怎么突然这么说?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错还是要认。钱宁跪地叩首:“臣糊涂,臣有罪!”
正德帝又道:“他的义子尤敬武管了北镇抚司。老子是掌锦衣卫事,儿子管北司,这怎么使得?锦衣卫真成了常家开的了!”
“魏彬,让内阁那边拟旨。升忠烈之后尤敬武为显武营指挥使,特赏从二品衔。由江彬兼任北镇抚使。”
魏彬道:“是,皇上。”
显武营是十二团营之一。团营诸指挥使皆是正三品。正德帝给尤敬武一个从二品,的确是特赏。
这也不算明升暗降。毕竟显武营指挥使是有一万多兵马实权在手的。品级上也升了两级。
可自此之后,常风在锦衣卫内会缺少一个重要的帮手。正德帝又让自己的义子江彬去兼任北镇抚使。这是大明官场常见的一种行为,俗称“掺沙子”。
正德帝又道:“钱宁,朕要告诫你。不要事事都听从常风的,也不要事事都先禀报常风。不然朕还用你当什么指挥使?弄一条狗坐锦衣卫大堂不也一样?”
这话已经很重了。钱宁磕头如捣蒜:“臣铭记圣训。臣一定改。”
正德帝再道:“魏彬,你先出去。”
魏彬走后,豹房内只剩下了正德帝、江彬、钱宁、谷大用四人。
正德帝道:“明跟你们三个说了吧。刘瑾死了,朕要让你们三人做刘瑾以前做的事。”
“你们三人将会是朕最信得过的心腹!你们可不能忘记了自己的根在哪里!”
谷大用很会说话:“禀皇上,老奴只有一个根。根在宫里,在豹房!”
正德帝满意的点点头:“嗯,谷大用还是懂事的。钱宁,你要多跟他学!”
钱宁拱手:“是皇上,臣以后一定多跟谷公公学。”
半个时辰后,张永、魏彬来到锦衣卫宣旨。
常风等人在大堂跪接圣旨。
圣旨一上来先把尤敬武海夸了一通。说什么他是殉国忠烈之后,又精明强干,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云云。
然后便是升迁令。将他从锦衣卫升到显武营做指挥使,特赏从二品。
再然后是凋令。调用江彬兼任北镇抚使。这属于典型的高职低配。人家江彬现在是遥领宣大总兵,一方镇帅。兼北镇抚使明显屈才了。
旨意宣完。张永对常风说:“按理说,敬武升官是好事。但我总觉得这道升迁的圣旨有蹊跷。”
常风笑道:“张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永跟着常风来到了一个僻静处。
常风道:“这道圣旨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皇上不满常家把持锦衣卫。”
张永目瞪口呆:“这不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嘛?”
常风却道:“自古帝王之术在于平衡。皇上要平衡文官与内宦,亦要平衡锦衣卫内部。”
“他这么做,我毫无怨言。横竖敬武的确是升了。”
“以后啊,咱们二人得敬着钱宁一些。不能老把他当跟班一样使唤了。”
“依我看,皇上是想扶持钱宁、江彬。分我在锦衣卫中的权力。”
“这样也好。臣子权重则君主猜忌。我巴不得他们来分我的权呢。”
张永笑道:“你想得倒是很开。”
常风苦笑一声:“别看我现在起居八座,贵为武官正一品。可归根结底还是皇帝的家奴。一个家奴而已,想不开又能如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