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木船。周围是层层叠叠的山峦,花开满野极其灿烂,丛林传来的晨间的露水气让容一归倍感亲切。
迟覆牵着她上了船,她才发现被她遗落在酒楼顶的白玉琴竟出现在此。
“你说你爱山水,我便寻着此处,虽小却胜在僻静。”迟覆一身玄白长袍临窗而坐,嘴角有熟悉的弧度,是容一归好久不见的模样。
“……嗯。”她攥紧了手中的长剑,努力让自己不去神伤,“我很喜欢这里。”
迟覆忽然凑近,好像要抚摸她的脸,却被容一归下意识闪躲。
“这伤疤……何时留下的?”他突然喑哑的声音响在容一归额上。
“我记不清了。有的是暗卫营选拔被划的,也有是奉命行事留下的,还有的可能是上沙场的吧。”容一归顿了顿,“最深的那道,是瓷杯砸的。”
那日江乌砸她的瓷杯是用了十成力的,以至于她回去后竟难以处理伤口,留下了还未痊愈的伤疤,从眼尾到唇边的痕迹,与另一条耳至下颌的陈年疤痕诡异地相呼应。
“对不起……”迟覆的声音隐忍痛苦,“都怪我……”
容一归心下慌乱,立马抬眸看向他,迟覆哭了。
“不准哭。”她抹去他眼角的泪,又生涩地亲吻他,“我心疼。”
迟覆被她不小心摁倒在船板上,好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样,她意识到这一点后不由得涨红了脸。
“你起来,你是有妻的人了,我不能……”容一归起身,故作沉静,“你有什么计划吗?”
迟覆轻轻抓住她的手,缓声说:“我已经搜集到足够的宁征卿反叛和养兵征收的证据,我和宁悦奚成婚只是为了让宁征卿暂时放下戒心,再过几日我便上朝禀报。”
“太危险了!”容一归脱口而出,“宁征卿的党羽何其之多,就算是证据确凿,他死了,手下的人也可以举兵谋反,在瞬息间包围皇城!”
“所以江乌给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他说这是你应得的。”迟覆说道,“宁征卿手下最厉害的便是他父亲时就留下来的宁卫,而这宁卫必须由宁家令牌才能驱使。”
“江乌他,亲自潜伏宁府数日取得了这令牌。只是,他应该已经残废了。”
容一归浑身一颤:“他残废了?江乌武功应是大荑王朝最顶尖的,远在我之上,怎么会……”
原来……怪不得,怪不得江乌这么迟才愿意为她报仇……
原来这代价,竟然是下半生无穷无尽的孤闭。
原来那么高傲的人,也会从云端跌落尘埃,跌入谷底。
原来她所受的苦,只是九牛一毛。
她终于下定了再去边关的决心。
这一次,要么胜,要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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