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覆灭了吗……
空舟在屏障的上空平稳飞驰而过,屏障的另外一侧也随之可见。驶过这片繁华,就如驶过两个世界的交界。当另外一侧的景色映入眼帘,只是那一眼,龙文牧的双眸就骤然猛缩。
瞳孔收缩的犹如针芒,而眸光反照中的,是他一生难忘的场面。
与之前的繁荣截然不同,屏障的另外一侧,光幕坍塌,万物为废!遮天的光幕之上,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撕裂的巨大空洞,像是张开的狰狞兽口。曾经有某种庞然大物,就是从此长驱直入,冲破一切,践踏一切!
光幕之下,是被夷平的山岳,那是能够改变地形的力量。无数的坑洼,半数的建筑在某种伟力下化为残垣。
坍塌的废墟里,血迹时隔数十年依旧清晰可见。泛红的墙柱,那些被染红的地方,仿若曾有人用桶与盆将滚烫的血泼洒在其上。
简直就是天灾!如果龙文牧不知这是天妖所为,大概会误以为这是天地自然衍生的灾难导致。但并不是,这是妖兽所为,这是天妖所为,天妖九婴!
没有侥幸,天妖带来的是绝对的毁灭。填满视野的疮痍,遥隔时空的灾难犹如发生在今天,就在此时此刻。那是决死绝命的战斗,人族的力量在天妖面前宛如蝼蚁,而墓之一族的使命让他们舍生忘死,义无反顾,抵御,抗争,绝望,然后覆灭,直到这偌大的地界化为如今的死地。
无情,无望。
狼山如此,天幕山脉同样,就连这里也不例外……
凝视了许久,许久,龙文牧最终强压下了心底翻涌起来的悲痛和凶栗。
他的身旁,古轩一不发一言,双拳紧握,拽紧的掌心流出丝丝殷红。
天妖师们各个肃穆,任谁看见这样的场面都能意识到,这里曾发生了他们无法想象的战斗。而这样的战斗,是连他们这些天妖师亦没有资格参与的。
“也只有天妖才能做到这样的事吧。”陆万博在呆愣的白浩等人身后说道。
在来这里之前,几乎没人知道这里与天妖有关。但所见所感,自然而然让他们联想到了那种上古存在,而且无人质疑。
这世上唯有天妖,方能造成如此的毁灭。
“虽然是妖,但这种伟力简直叹为观止。”另有天妖师附和,摇头不断。
“曾传闻十二天妖有灭世之力,本以为是谣传,但看来传言不虚。”再有天妖师凝重说,感叹之余,也有悲戚。
“我等修妖之人,一生与妖兽为敌。但若面对天妖,大概只有修炼到上品天妖师巅峰,方可抵御一二。”
“能否抵御,还犹未可知。古老先贤与天妖的抗争中,陨落的上品天妖师比比皆是,人力终究太薄弱了。”
为何为探索一个遗迹出动这么多天妖师,在目睹了此地后,众人也已经明白。
数十年的岁月洗礼,血肉都该化土,可这里遗留的凶暴气息还是那么清晰,刺痛着每个人的皮肤,诉说着当年的每一幕。
载着满船人的沉重,空舟发出嘹亮的号音,收拢帆桨,逐渐停在了残破一面的所在。
众人从船上陆陆续续下来,与此同时,从屏障方向也有不少人现身,围聚过来。
“天月国还有别的人吗?”有人不解。
“天月国在几月之前就已经派人来排除隐患了,他们是之前过来的人。”有人解释说。
前方迎来的人足有三十来人,大妖师,地妖师,甚至天妖师都包括在内。
“参见月皇,见过鹿总帅。”天月国的妖师彬彬有礼。
鹿九天颔首,妖月则是自顾自的走向前方,宛若未闻。
彼此打了个照面,稍作寒暄。
闲聊了几句后就进入正题。
“此地风险众多,就连遗迹里面禁制也不少。月皇大人让我等前来排除,现在最外层的禁制已经排除的差不多了,随时能进里面探索。”之前便留在此地的人如实说。
从外侧看去,还有不少人在遗迹附近来来去去。最开始花雅就说过,这里虽然已经破灭,但里面还是遗留下来了不少禁制与威胁。花雅当年来此,以天妖师的实力都没能完全深入。
如今遗迹的一部分残垣断壁能看见已经被清理完毕了,有不少道路能通往更深处。
妖月在两名剑侍的陪同下随便往屏障内瞄了几眼,似乎提不起多少兴趣。
龙文牧则是在大致了解完情况后,被花雅招呼了一声。
“龙公子,有些事想与你说,能否跟我来一下。”
龙文牧点点头。
花雅叫上龙文牧,也不忘记喊上岚芷音和古轩一。
远离了屏障,往相反的某处飞去。
龙文牧不知花雅要说什么,但心里隐约有些猜测。
花雅轻车熟路顺着山脊飞跃,显然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没用多长时间,来到一处平坦的山岗。只见山岗上,竖立着一块五六人高的巨大石碑,石碑独立于此,历经了几十年的风雨洗礼,碑上刻有一个“月”字。
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龙文牧在碑前定住,一种复杂的情绪顿时在胸膛里升起。
“我第一次来,在遗迹里收敛了能寻到的尸骨,全部埋葬在此了。墓碑是我当年做的,不知他们名讳,只能以‘月’为铭。”花雅淡淡的言道。
花雅当初是受古博善所托来此,与这里的人素昧平生,可即便如此,依旧是埋葬了这里的尸骨。
龙文牧没有亲眼所见,所以也不知道这座墓碑之下究竟埋了多少枯骨,但想必不会少吧。
这样的墓碑,在狼山,在天幕山脉,同样也有,也同样冰冷。
他的手划过墓碑的边缘,虽然最终只余留下枯冢在此,但死有所葬,也算对死者最起码的敬重。
面朝墓碑,龙文牧给众人留下的只有一个萧瑟的背阴,不见喜怒,唯独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多谢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