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均是身着兽皮或者粗布的打扮。
这几日众人都领教了戎人的厉害,再看城下这些人,无一不是戎人中十里挑一的人选。
而被戎人众星拱月搬拥在最前的一人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个头不大,比身后的戎人要矮上一些。
他脸色惨白,但五官却颇为齐整,微笑的脸庞稍显得有些胖,扮上一身秦人的装扮,如果不是在两军阵前倒看着像位秦国教书的先生。
此刻他正站在关前,目光扫向城头的众人,直到落在樗里骅身上。
只见他微微一笑,向城上一拱手道:“诸位,我乃是大夏国天照神武刚毅威敏大秦单于麾下使者,城上哪位是樗里大夫?”
城上众人听完这使者介绍戎人单于称谓后都不免有些觉得令人发笑。但处于目前的状况,即使戎人单于叫母鸡众人也笑不出声来,只是面面相觑露出凝重的神色。
樗里骅看了马元一眼,只见他向自己面露微笑点点头,就上前一步说道:“这位使者,我是樗里骅,贵国使者有何事与我商谈。”
那使者面露好奇之色,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樗里骅一番,说道:
“樗里大夫,听闻我大夏国此次取关受挫全拜樗里大夫所赐。虽说你我互为敌寇,但我大单于听闻樗里大夫作为,想与樗里大夫结交一番,不知樗里大夫有无兴趣。”
说罢,那使者微笑着看着樗里骅。
樗里骅正色言道:
“自古戎秦不两立,尔等犯我边关却不自惭,谈何结交。
这几日贵国攻我玉霄诸关死伤甚多,可否看到我秦人勇士死战之志。
昨日贵国所施绳蝇小计换谁都能轻而易举的破之。贵使者请回去禀报你家单于,要战便战,休要鼓噪!”
说完后,玉霄关城头数百军士齐声喝道:
“要战便战!”
“大秦威武!”
城下那人闻言并不恼怒,反而津津有味的看着城头军士们的呼喝,而他身后的戎人听不懂几人方才的交谈,只道是城上秦人想要打架,也纷纷提起手中的棒斧,哇哇怪叫。
那人脸色微变扭头看了身后戎人一眼,却见方才哇哇怪叫的戎人突然齐齐低头不语,并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
随后那人转过头来,脸上又换成了人畜无害的微笑。
这一切都被樗里骅看了去,让他内心有些惊讶。
原本樗里骅以为戎人派了一名秦人与自己这方谈判,是考虑语言相通而已,但未曾想这秦人竟然管得住那些桀骜不驯的戎人,看来这使者并不简单啊。
城下的使者仿佛猜到了樗里骅所想,竟然向樗里骅再次一笑,做了个莞尔的表情,仿佛是在说,这些戎人真的不听话也不好管教。
二人四目相对,微笑的使者让樗里骅的内心愈发凝重。
只见那使者又道:“樗里大夫莫要妄自菲薄,就昨夜形势而言,另换作是谁也无济于事,怕是此刻那城头站着的也会是我夏国军士。”
看着樗里骅默不作声,那使者又说:“我家单于惜你之才,想让我对你说一句,如果哪日秦国容不下你,尽可来我大夏,单于定当委你重任,让你一展心中抱负。”
说到此处,那使者看了看城头,见樗里骅上前一步,知他要出言反驳,就伸出手掌阻止樗里骅说话。
自己接着说道:“为了表明诚意,今日之后,我夏国勇士将归还玉霄前四关,所有将士也将退回大夏。”
听到此处,城上众人突然面露难以置信的神情,特别是马元、樗里骅等人。
他们知道要是戎人再攻打几次玉霄关,恐怕这关城上的所有人都将殉国身死,突然听到戎人要休战退兵的消息怎能不惊。
众人纷纷看向樗里骅。
听那使者的意思完全是因为樗里骅识破昨日戎人之计才让他们无可奈何的退了兵,所以这位身着黑氅的百将瞬间化为了玉霄关兵士们心中的支柱。
樗里骅却心中充满了疑惑,他虽然也会高兴戎人即将退去,哪怕是在用计,也能在客观上拖延时间,让自己这方连日作战均都疲惫异常的兵士得到修整。
但他内心里还是不断的思索着对方退兵的意图。
他伸出手抱拳道:“贵国单于能为两国军士性命计,樗里深感敬佩,但贵国侵略我关隘,也造成我军兵士死伤,这笔账该如何算?”
说完此话,樗里骅冷冷的看向关外,好像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身边的马元一听此话,连连拉着樗里骅的衣角,轻声说道:“我的哥哥哎,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就是了,你还招惹他们作甚?”
而城下那使者听樗里骅说完也是一愣,想了想后。哈哈大笑起来。
“樗里大夫,我大军若是今日挥师攻关,你们是活不过明日的。
方才你所说无非是想用计诈我,让我觉得你们尚有能力自保,也有能力向我军报复,从而知难而退,我所说是否如你所想,樗里大夫?
但你别忘了,昨夜你们并未将投我大夏的兵士都杀光,所以关内兵力单于还是知道的。”
说罢,他露出狡黠的神色仔细想了想,又道:“樗里大夫确实智计百出,或者我们应该再与樗里大夫打一仗。
真有兴趣再领教领教樗里大夫的计谋啊,不过既然单于有令,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他似乎有些留恋的看了看城头面色凝重的樗里骅,一挥手转身准备离去。
刚走几步,他又回头向樗里骅说道:“差点忘记了,有位故人让我对樗里大夫道声谢,说他日如有机会定当报答樗里大夫替他报仇之恩,也请樗里大夫能够帮他找找女儿。”说罢后就扬长而去。
樗里骅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内心里升起了一种被看透的无力感。
虽然他知道玉霄关的所有人都已经视他为拯救玉霄关的英雄。但他自己却明白,关破与不破只是在那戎人单于的一念之间。
好可怕的人啊。
想到这里,樗里骅再次远眺那离去的戎人使者,喃喃自语道:
“希望下次再见到你,我们之间的形势可以和今日一样,只不过城上站的是你,城下站的是我,大单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