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的夜极其安静,赵霜意站在赵之蓁门外,整个人脱力地倚在门框上,看着里头哭泣的金姨娘和皱着眉头坐在床边的赵徐氏。
那刺客是来杀人的,又不是来玩跑跑抓的,既然连身家性命都堵上了做这要杀头的买卖,那便断然要利其器以便一击致命。虽然赵之蓁年轻身体好,可也没有吃了这一飞刀还能安然无恙的道理。
赵霜意忘不掉秀水姑姑紧皱的眉头,也忘不掉诊治的太医开出方子时的不住叹气。
情况危险,她是知道的,可她却并没有什么办法救助赵之蓁。只能期盼奇迹——如果赵之蓁能活下来,真的就是个奇迹了。
回头想想,这在领导面前拉好感的事儿,最好还是能不干就不干。今日季雪川是走运,那刺客竟然是单独行动的,所以一击不中只能逃逸。若是还有别人,难说季雪川的性命也要拴在头发丝儿上晃悠晃悠。
可是,赵之蓁不过就是跳个舞,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挨了这一刀啊。
赵霜意口中无创伤,又早早在舌下压了解毒丸,如今口中还是一股子苦味儿散不去,赵之蓁正在舞蹈之时血流极速,毒素入血,自然更是凶险万分。画舫刚一上岸,赵之蓁的丫鬟便差点掉了泪,而赵家的马车一出宫,这小丫鬟便捂住了脸,缩在车角边,肩头一抽一抽的,呜呜咽咽哭得难受极了。
而赵之蓁刚被抬进她自己的房中,金姨娘便紧赶慢赶地来了,她哭起来可比那个丫鬟还彻底。见得女儿躺在床上面色发青,她身子摇了摇,腿一软便跪在了床前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此时赵徐氏已然到了,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只坐在赵之蓁床头,看着金姨娘哭。
按理说,这有嫡母在场,做姨娘的应该把自己和姑娘的母女之情收起来不要显露的才是。可赵徐氏什么也没说,半晌才对桃枝道:“取一盆水来,再泡些冰,打条凉帕子给你三娘敷敷眼。”
“三娘”正是金姨娘了,她听得主母这一句,膝行几步,跪在了赵徐氏脚前头:“夫人,求您,求您救救五姑娘……”
赵徐氏也只能叹一口气,将手按在金姨娘肩头上:“五姑娘素来是个好的,我知道。若是有一分法子,咱们定然尽十分力。”
金姨娘磕了几个头,道:“按说五姑娘是夫人的女儿,奴实在不能说什么,可是……可是奴心里头疼!”
“她到底是你十月怀胎养下来的……”赵徐氏叹了口气,看了看外头站着的赵霜意,道:“四丫头,你进来吧。站在那里做什么?”
赵霜意进了门,看着哀哭的金姨娘,一时觉得千万句话都梗在嗓子眼里,半天才说出一句:“姨娘别哭了。太后娘娘说了,要治好五妹妹的。既然她老人家这么说了,太医院的各位太医便一定会尽力。”
金姨娘听得“太医”这两个字,哭声便迟疑了一点儿,她抬头望着赵霜意道:“四姑娘!太后当真有这样的恩典?”
“当时的情形,若是五妹妹不替太后娘娘挡这一刀,只怕如今……”赵霜意讳去这几个字,道:“太后娘娘怎么会不管她呢?”
“是吗……”金姨娘这次却哭不出来了:“五姑娘……有这般勇敢吗?”
赵霜意轻轻点头,看了一眼床榻之上双目紧闭昏迷的赵之蓁。
她知道金姨娘不哭了的原因——太后发了话,那么所有的太医便会全力以赴救治赵之蓁,已然算是扩大了赵之蓁的活面了。而因了这忠心护主的情节,就算赵之蓁真的活不下去,太后也一定会有些恩荫下来。
这天家的恩荫,当然不止是些财物而已。
“这样的一个五姑娘,自然更不能叫她出事。否则咱们怎么和太后交代?”赵徐氏却在此刻发了话,站起身轻轻将赵之蓁的被子朝里头掖了掖:“金姨娘也不要哭了,若是有心思,去抄抄佛经,为五姑娘祈福吧。四丫头先回去歇息,醒来了便过来,咱们两个交替着看着五姑娘,不能……不能有事!”
赵徐氏的声音在句尾的最后几个字突然压沉,赵霜意一怔,方才点头。
她知道赵徐氏是觉得自己累了,方才叫自己先歇息,再来接替她的。可她不明白,为什么赵徐氏让自己跟她去照料赵之蓁,却放着赵之蓁的亲娘金氏不用。
难不成这庶女有事儿,自己的姨娘反而更要避嫌不成?若是真有这般规矩,想来是这个时候的特殊风俗了,她不了解,今后还是多当心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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