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说而后鹿玖还用用金丝装饰镶边的帕来擦去魏长磐额角的冷汗。
“既然到现在都还没断气,”说话时阿五从腰带中解下那枚和他一样其貌不扬的丸药来,“这枚药服与不服看来都无伤大雅了。”
“到现在活命的机会也仅在五五之间,服下这枚药,才能有八九分把握。”见阿五双指捏着那枚丸药时似乎不如何上心的模样,沈懿微微有些还不至于流露到脸上的不悦,却仍是出言提醒道,“虽说是封住了几处窍穴,可未曾用药,任由伤情糜烂下去,仍是逃不过要听天由命。”
在沈懿说话的时候阿五仍旧看上去百无聊赖地打量着那枚恶臭的丸药,他甚至还凑到近处了嗅了嗅,可哪怕是在瓶外许久,那股如腐尸般的恶臭依旧挥之不去,令阿五的眉头也不由皱成深刻的川字。
“你们割鹿台的药师难不成拿尸首和人粪做的这药?”阿五忍不住捏着鼻子埋怨道,“屎尿也没有这般臭的。”
这丸药确实是臭极,若是换了稍弱不禁风些的女子,只怕捂鼻掩面都不及就要翻个白眼干脆利落昏厥过去,也真难为沈懿这般想必年轻时容颜与武杭城花魁都能一争高下的女子要将其吞服下肚,恐怕次数还不会太少。
“这里面有一味极贵重的药,是南国麝兽香囊中取出的汁液,公麝兽长到十年才生出香囊,最老的猎户进山十次也未必能捕到一头,一份的汁液若是取千份的清水去混淆,那就是京城檀居内最金贵的香露。”面对阿五的埋怨沈懿神色自若,“你还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天下再好的杏林圣手开出药到病除的良方,又佐以世间头等的珍奇药材,假使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只怕也救不了人的性命。
“我已经说过,天下英豪,总是向死而生。”
他阿五以前并不算是能言善辩的人,只是跟着公子北上南下东来西去,总也耳濡目染了些:“没有了武道境界傍身,哪怕高旭再不屑对他出手,可松峰山的弟子们还有那些其余门派的附庸,随便哪个自作聪明的弟子都能要了他的命,和要了路边野狗的命一样没什么区别。”
“他这几年所做的事,都是为了向松峰山和割鹿台报仇雪恨,现在若是他还清醒的时候你们不妨问他一问,看他领不领你们的情。”阿五寻了丛茂密些的草叶伸脚,借着那些草叶的摩擦剥去脚上干透的泥壳,而后带着些怜悯说道,“有情人遇无情人,真是天下头等苦情事。”
有情人....无情人....
鹿玖还是拿手中的丝帕轻柔至极的去擦那个昏厥年轻人额角已然并不存在的汗珠,阿五所说的话对她像是如耳畔清风一般过去了,反倒是在旁的沈懿神色已经阴沉下来:“我们鹿玖已经说过,她要他活,日后武道境界如何,是感激还是怨恨都不关我们的事,还请阁下把药给他服下。”
换了旁人敢说这样的言语沈懿绝不会让他好过,可眼前这不修边幅的汉子身手看不清深浅不说,自己和鹿玖又都疲弱带伤,自保都有些力所不逮,面对此人,真要撕破面皮搏杀一场,她就算不顾惜自己也要在乎鹿玖的安危。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几乎要让沈懿按捺不住暴起杀人的心,那汉子双指碾动之间就将那枚千金难易的丸药化为窸窸窣窣落下的粉末,沈懿甚至来不及做任何举动去阻止。
“他没退路了,要么英雄得活,要么英雄得死。”阿五在碾碎那枚丸药后又摸出一张银票,瞥了眼几近择人而噬的沈懿后将那张银票重新收了回去,“想来就算是把这银票交到你手里也会被撕成碎片,那还不如帮公子省些酒水钱。”
在那张薄纸在沈懿眼前闪过时,她已经看到了那是张出自秦记票号的银票,万两的面额,可不过是他口中公子的一顿酒水钱....
江州秦记,公子....
能被这般的武人尊称为公子的,普天下也仅有那一人罢?
沈懿回头望了眼鹿玖,这个小姑娘还是俯身在那个年轻人近旁,看不清神色。
“他也是你家公子的棋子么?”沈懿微微叹息,“喧喧商贾庐,隐隐蛟龙居,说的就是那位公子罢。”
“原来是如此,可我想现在不同了。”阿五神色肃穆,“黑云压城城欲摧,连割鹿台都已北上,公子又怎会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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