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白玉珠子的算盘也好,鸡血老檀的算盘也罢,您想怎么打怎么打,坐着打站着打,实在不行,趟榻上打,反正算盘都是您的。”
这像极了个笑话,连近旁的钱庄伙计都捧腹不已,拿真金白银来勾引人也罢了,拿算盘勾引人又是什么法子?堂堂存义钱庄大掌柜,又岂会受一把算盘的贿赂。
“好,就这么说定了,银子什么的都是小事,算盘想怎么打当真随我?”
“只要不在我夫人肚皮上打,在哪儿都行....”
....
“在夫人肚皮上打算盘,亏你说得出这话来。”长衫老人回想起这节时还忍不住气笑道,“当时怎么就信了你随处打算盘的鬼话忽悠,宏恒票号当时连伙计在内一共也就区区三人而已,连洒扫的活儿都要自己来做。”
“莫动气,莫动气,凡事有话好好说。”知天命之年的华安赶忙安抚道,“你这咳血的毛病得好好养着,咱们还得一道去看咱们票号里流出去的银子究竟能在江州掀起多大的风浪。”
“只求这银子打出的水漂能大些就好。”长衫老人,宏恒票号大掌柜,河清郡华府崛起幕后居功至伟的人物严履泰捶捶自己酸痛的老腰从斗室内的椅上起身,“我去盯着票号里的那些小子做事,五十万两银子的出入要想在账上抹平还毫无痕迹,以他们的本事还不到家。”
“老严呐,您总埋首在这斗室里也不是个事儿,一年到头十天里倒是有九天在票号里过,这咳血的毛病如何能养好。”华安瞥见他悄悄藏入怀中那张帕上沾的血丝,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心忧道,“府上调配的药可还够用?不够华府内药材尽管取来用,早几月咳血还没这般厉害....”
“多少年的老病根儿了,用药也没多少效用,不过是拖延些日子而已。”严履泰看得倒是极开,“华府上从各州乃至海外购置的药材用了没万金也不止几千金,药石若能见效也早该见了。”
“还有那烟雨楼的小女子来票号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割鹿台和烟雨楼而今在宿州秘密安插的人手早已过百,早些时候把这尊瘟神送走,我这颗悬了半天的老心也早点放下来。”虽说老迈了,但他的步子迈起来依然有力,出了斗室几步后想起什么,回头同华安朗声道,“该说不说,主子,你和公子襄之间,那道鸿沟虽说咱们这些年填平了不少,可到底江州那个怪物似的秦家根深蒂固,不是几年光阴就能赶超的,得等....”
“公子襄还年轻,可我已经老了。”鬓角染霜,那张俊逸面庞上也渐生出深刻皱纹来的华安淡然道,“靠习武和药物来强身健体的法子以求多活些年岁,总也活不过他的,江州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既然能让我华安亲历,就绝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主子....”
“不必多言,见过那烟雨楼小女子后过两日,交递银子的时候别忘了安排尾巴在后头盯梢,要是发觉有割鹿台或是烟雨楼的人个跟着,记得手脚利索些。”他冷声道,“既然选了押注的人,那就一路跟到底,不必多想不必多言。”
严履泰自知再劝不动他,只得长吁一声后向票号前头柜上走去。
帝王总有开疆拓土的宏愿,他这主子又何尝没有?不过平日压制得极好罢了,一旦有上佳时机摆在眼前,哪里还有那运筹帷幄惯了的华府主人影子,什么满身铜臭气的生意人都不过是放在台面上给人去瞧的模样而已,主子....其实是个当皇帝的材料啊。
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语也就在心中想想罢了,严履泰清楚华安的野心绝不仅是一州首富那近乎唾手可得的名头而已,可要想....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大尧虽说两年前与草原蛮人一场大战伤了元气,可仍是个让周遭边陲小国看一眼便不寒而栗的庞然大物,在可预见的数十载内,唯一能对大尧具备威胁的草原蛮子也需要光阴来休养生息。
他向票号前那间静室走去,有个浑身包裹在黑衣内,也便是他们口中的烟雨楼小女子在静候他的来到。
斗室内,华安低头望向那白玉黄金所制的算盘,眯起眼睛扪心自问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