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十余骑的调动在并圆城上看来一清二楚,加之十余骑下马便用盾护住那名显然是将军的蛮人,城上摆弄床子弩的那些老卒也不吝再为之付出一支能值十几两银子巨箭的代价来换这蛮人的性命。城上每一支床子弩所用巨箭的取向是都得向城守衙门呈报的,对于这些老卒而言是件令人头疼的麻烦事,故而在摆弄这些巨箭的时候是慎之又慎,若要是一箭射出去未能建功,那岂不是白花花十几两银子就仍了出去?
这一箭在洞穿台岌格部骑军部将的先前刺破了一面盾还撕掉了其中一名台岌格部武夫的半边身子,最终洞穿胸膛后半支箭杆依旧深入地面。顿冒的伴当顾不上他的尸身,拿出顿冒的手令命这些骑军撤回奔阵。同样被舍弃的还有躺在地面上再无法骑马张弓的近三百骑卒。
并圆城上的情形也并未有好到何处去,这些骑射的弓箭从射孔中透入后多是中在城上弓手的面门咽喉,许多人还未等到医官来看遍咽了气,尸首来不及抬下城,便扯块白布盖在上面,若此刻有人走一遍这面城墙,少不得要闻见浓重的尿骚。许多操练了几月便上城的兵丁被死状凄惨的这些弓手吓尿了裤子,被老卒呵斥着踹到一边,这些人在几天内都不会成为战力,等见多了才能渐渐麻木动作。
不得不说城下那些奴隶武士要比城上晋州州军士卒要骁勇善战太多,在十之二三的死伤后仍能保有如此战力不断蚁附登城,假使二者弓手易位,想必此时蛮人的奴隶武士们已然在乘胜追击。
“兵若犬羊,即便将如龙,也断然不会是虎狼之师。”城上乱相尽收眼底,宋之问摇头道,“候补的百人队上城收拾尸首,怯战士卒集结起来编队登记造册,现在是用人的时候,实在畏战的就按逃兵论处,等仗打完了徒徙还是苦役皆可论处,但本将不希望看到有人死在自己人的刀剑下。”
宋之问心知肚明眼下并圆城中这万余晋州州军中除去一半是原先南大营和东大营的老卒以外,其余心甘情愿来参军的大概五人之中仅有一人如此,其余不是被地方衙役威逼利诱来投军便是被强征来的壮丁。
今春战死士卒林立的坟头新土犹在,又谈何能让人心甘情愿投军。
江山处处埋忠骨,晋州土地哺育的大好儿郎为了大尧和帝王北征的雄心壮志抛去头颅泼洒热血。在宋之问看来即便是晋州百姓当中无一人甘愿投军也不出乎他预料,在他的前任拿晋州儿郎来保全他在即将御驾亲征大尧皇帝面前地位的以后。
朝廷有负晋州,晋州将军有负晋州儿郎。
宋之问还是未能想出城下那位台岌格部的主君究竟将会已怎样的手段来攻破并圆城高耸坚实的城墙,若说要破城门也奴隶们也早便做过尝试,不过当他们发现手中短刃砍在铜皮包被的实木城门上只能留下一道浅淡的白痕时,奴隶武士们放弃了这样的打算转而选择继续用那般粗糙的铁锥攀援城墙,城下举盾的人使出吃奶的气力凿城,并圆城城砖坚实到能折断他们手中粗制滥造的锥子。
宋之问没有做出任何的应对,以并圆城如今的军力配置,哪怕是一个百人队的调动都会倒置顾此失彼。以不变应万变是兵家中强绝者和无计可施时才会采用的手段,没有更好的方法,他深知有危机将近却不知其从何而来。
有的奴隶武士崩溃了,疯也似的大喊大叫背向并圆城而逃,即便侥幸未被城上的大尧军士射死,台岌格部骑卒的弓箭和马刀一样不会放过他们,他们所要选择的不过是死在谁的箭下。
顿冒身边的人都期待着这位台岌格部的主君做出哪怕一点撤军的反应,然而并未有哪怕一点的蛛丝马迹,顿冒·巢及拉德的神情和他的心一样坚硬如铁石。
他在等,在等俞高昂送给他的那份礼物被台岌格部的人打开,他能想象解开这礼物上面绳子的过程是繁复的,但他对并圆城终将作为俞高昂送给他的礼物并未有怀疑,毕竟俞高昂告诉他的是如何打开并圆城这份礼物坚硬外壳的方法,这个方法简单到他甚至有些怀疑他是否在扯谎,但此时此刻这个怯懦的尧人已然被驯服得好似忠犬。
只需要等待,城下奴隶武士们的死伤只是打开这份礼物需要的小小代价,顿冒不会因为这些小小的代价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