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弓松弦,箭如流星,自矮坡马上人手中射向坡下,雕翎箭正中一名晋州游侠儿的胸膛,所幸侵透贴身甲胄入肉不过寸许,虽说似乎有两根骨头断折了,不是致命的伤势,故而后者才只是一个摇晃未曾坠马,咬牙双腿一夹马腹继续向前。
端坐马背上的蛮人似乎有些诧异于先前的一箭未曾建功,不等他拈弓搭箭,身旁的伴当就向紧随在那晋州游侠儿其后的十余骑一挥手打个唿哨,原本不紧不慢缀在后头三五个马身的十余骑迅速策马拉出弯月的阵型赶上前去,生生将晋州游侠儿逼得兜转马头向着那处矮坡逃窜。
又是一箭,力透脖颈,斜斜扎在土地上,没有甲胄保护的咽喉显出一个手腕粗细的空洞,箭头上带的劲道带着血肉和碎骨都飞散到游侠儿身后不小的范围,远远望见那蛮人张弓欲射时游侠儿便拔出腰间佩刀意欲挡隔,然而那箭的来势却是这般快,快到他还来不及举刀。
这样的重伤瞬间带走了人身上全部的气力,游侠儿一头栽下马背,满口白沫的马没人骑手驾驭又前冲几步才停下。
矮坡上的年轻蛮人徐徐收起新换的铁胎弓,满意于这弓的威力和自己的准头,蛮人披着银狐皮的坎肩和红缎子的袄,偏生还着了件墨绿的大氅,虽说在身畔的护卫和伴当看来是富贵逼人的打扮,若放在尧人眼中就未免游侠太过不伦不类。
“这是第几个了?”年轻蛮人面上有一道醒目刀疤斜贯整张面,伤口还粉嫩着,不是经年的旧伤。
“算上先前那二人,这是第三个。”身旁的伴当神色谄媚,“今日全倚仗世子箭术,不然就让这尧狗跑了去。”
身边护卫皆是身手不俗的武夫,即便这年轻蛮人不发箭也有十足把握擒杀这晋州游侠儿,不过这伴当言语在那蛮族世子听来显然是极受用。护卫的武士们在地上垂死武夫的胸口补了一刀,而后把他头颅割下挂在马鞍边。
台岌格部而今是草原势力最大的部族,作为主君之下势力最大几位贵族之一的小儿子,也迭儿·忽察是能够继承忽察家大半权势的人,故而所有人都竭力顺遂他的心意而行。
今春南下的战事中,也迭儿也曾亲上过战场,在重重护卫的保护下冲过尧人皇帝亲自坐镇的步阵,豢养的护卫替他挡下了大多的刀劈枪刺和箭矢,然而还是有一名尧军的步卒向正得意洋洋肆意砍杀的也迭儿挥出一刀。
满面鲜血的也迭儿被护卫们簇拥着脱出战场,如果忽察家的世子就这么死在战场上,他们的主人势必会暴怒着将他们所有人都贬为奴隶。忽察家的骑兵也得到家主的号令大半脱出战场掩护世子撤离,尧军趁势反扑,这才扳回一城,双方打成均势后各自退却。
假使忽察家的骑军并未退走,此役尧军难免要受重创,不论是大尧兵部的官员,朝廷的将军们亦或是皇帝本人都低估了草原诸部的合力,仓促的北征未曾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其中有极大的幸运在内,只消蛮人破阵的骑军再进百步,尧人的神射便有将狼牙箭射向御撵上那位万金之躯的可能。
那名隐藏在步阵中的尧人武夫出刀而未尽全功,仅在也迭儿的面门上划开一道不深的口子,远未到伤及性命的地步,也迭儿却将之视为奇耻大辱,此番南下光是被忽察家骑军屠尽村镇便不止双手之数,被他亲手引弓射杀的已逾百人。
按也迭儿脾性,亲自动手虐杀时欣赏那些垂死之人的神情更合他口味,然而一次正待动手时那待宰羔羊在怀中暗藏的一把短刀让也迭儿放弃了这种打算,也迭儿虽是武夫,身手也极平庸,在草原男儿中射术却也称得上出类拔萃,忽察家家主命家中人放话,吹嘘出世子上阵后杀敌数百的骇人战绩,然而其中十之八九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晋州百姓。
眼下南方战事正是焦灼的时候,不论是台岌格部还是其余诸部族的主君都在为之头疼不已,那间议事的大帐内连他父亲都只能屈居末座,在草原武士们冒着落石垒木箭雨登城的时候这些部族贵族和主君们正在为缴获的分配争执不休。
纵是最受忽察家主人宠爱的小儿子也迭儿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跑去父亲身边的意愿,此时忽察家在那间议事大帐内对分配的所得尤为不满,掳来尧人充作忽察家奴隶的数目还不及死在战场上的骑兵,其余财物更是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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