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人以巨石堵上,这队伍中有人在机关术上造诣极深,说这条路必然被蛮人施以了不简单的手段,若是贸然闯进去,折损人手不算,蛮人必然也会早做准备,到时能否成事还两说。
不得不说蛮人选地方的眼光确实毒辣,此处易守难攻,数十步长的进谷通路,只消有数十的弓手和足够的箭矢,再多的人马也冲不进谷内。
可这些蛮人就算是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会有大尧晋州的武夫们跋涉到谷外,从谷两旁的石壁攀援而下,好似神兵天降。
再等一个时辰,他们就会从两边登谷,蛮人大概太过自信,对这般要紧的地方也不过才派个百人队稀稀拉拉的守着,又岂会是他们这些武夫的敌手?
所有的人都在前夜磨利了自己的兵刃,许多的游侠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们都岁数不大,算是在武道一途上有天赋的人,靠着一腔热血和义愤走到这里,到了临上阵的时候,却还是很有些不安。
聚集起来找到他们领头的人,这个据说一刀杀了蛮人一部主君的大英雄跟他们也是差不多的年岁,却立了这样大的功勋,让这些人敬仰之余,不由也有些疏离,尽管他相当平易近人。
这些游侠儿眼中顶大的英雄竟也未曾入眠,而是用一根细长的铜杆在帐篷中吞云吐雾,听了他们诉说的不安,笑着将那根铜杆递给了他们所有的人吸上一口,说来也奇怪,辛辣呛鼻的感觉之后,竟是带着倦意的温暖,连心境也平和了。
“不必怕。”魏长磐拍拍所有人的肩膀,而后以自嘲的口气说道,“其实我也怕的。”
“现在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晋州没了,我们能回到哪里去?”
这是最朴实无华的道理,家都没了,你能回到哪里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在雪窝子里蹲了这许久的时候,纵是所有人都在轮着给身旁的人揉搓手脚,但紫黑的颜色依旧顺着几人的手足蔓延上来,这里没有办法生火,即便是这样的鹅毛大雪,生火依旧可能让他们暴露从而功亏一篑,魏长磐不能冒这样的奇险。
他们的队伍中原也不仅有江湖人,宋之问派给了他们一名有一层楼境界傍身的参谋相随,却在半道上跌进了冰窟窿,将所有能说的断断续续说完了才咽下去最后一口气,魏长磐替他掘了个土坑。
按参谋给出的方略,他们带着火油潜伏进谷后无需多杀人,只消焚毁那些器械后乘马绕道回晋州即可。然而宋之问也没有料到长途跋涉和草原上的苦寒会要了那么多坐骑的性命。
草原上步行的人跑不过蛮人的四条马腿,只要这山谷中有一人逃出去报信,这支小小的队伍就得万劫不复。
所以他们必须得杀尽这山谷内的所有蛮人。
不过是个寻常的百人队而已,凭先前魏长磐在战场上的所见,就算再来个百人,要杀尽也不是多难的事,况且山谷不大,成队的骑兵难以策马冲锋,短兵相接后武夫占尽优势。
但没来由的,他有些心谎,也不知为何。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宋将军将这般大的责任和这几十人的性命都交付给他....他就得扛着。
魏长磐一挥手,身后的人就开始矮着身子奔跑,没入风雪中。
台岌格部大营,主君的大帐内灯火通明,各部的将军和主君还在为同一件事争执不休,天只会越来越冷,对于攻城的人来说不是好消息,晋州的小村镇已然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这些草原人急欲进入那些被城墙保护的地方内掠取更大的财富。
但固执的顿冒还是不愿意跟他们透露何时攻城,没有台岌格部的攻城器械,这些连长梯都没多少的部族只能在城墙底下傻站着。
各部的将军和主君们为了这件事,整日在顿冒面前喋喋不休,说是台岌格部挤不出人手来护攻城的器械,他们部族大可出这人马,不日他们部族的骑兵再推进些路程,等攻城器械一到....
可没有草原人胆气的台岌格部主君,竟然还不知在等什么,尧人狡猾,就算是那百人队是精挑细选的儿郎....
高座上的顿冒被这些蠢材吵嚷得头痛,这些部族的主君和将军难道脑子里都是包马粪,不知道尧人有所谓武夫,草原上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