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和镖局的人都将祠堂视为不可近之地,除了每年祭奠先祖保佑镖局一年营生风调雨顺的时候,是没人愿去亲近的,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白日的祠堂内,竟有人敢于在内舞刀弄枪。
“在许多武夫眼中,沙场武术都是大开大阖,虽长于战阵,与人捉对厮杀时却不是精妙的手段。”老人与魏长磐垫着蒲团对坐,祠堂内的铜炉并不能温暖整间大屋,凉凉的流着冷风,“再者没见血,再好的沙场武术也难有煞气。”
“押镖路上虽然也能经历些厮杀,却没有太多的生死,这次保镖是不多的意外。”
“那天以后,我就有些畏惧拔刀。”声音低低的,魏长磐像是在诉说,“但刀不在身边,又不踏实,睡觉时也要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口井,井底藏着他们最畏惧的鬼魅,你越是畏惧,井中的鬼魅就越是抬头,直到井口,你的恐惧就会彻底将你吞噬。”老人低语,“这些都是只能由你亲身去领会的东西,旁人无论如何也教不了。”
“鬼魅之事,终究还是不能言说。”
老人拍拍膝盖,空荡荡的袖管和裤腿荡在那里,“一条胳膊半条腿,在近年老的时候才除了鬼魅,这不是轻易的代价,你还年轻,尚还有挽回的余地,好了,去擦拭那些牌位吧,小心些,那些人不少都也曾是英雄的人物。”
魏长磐愣住了,“我还是做洒扫祠堂的活儿....”
“割鹿台和松峰山的人手还在找寻没有清剿干净你们的人,或许那些黑衣的刺客已经到了并圆城内。”老人的话不无道理,“他们许多都是精通隐匿的好手,平日里瞧起来和市井百姓全然无异,往往悄没声的就杀人后又从容离去,官府里那些二把刀衙役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破绽。”
“留在祠堂吧。”老人合上眼小歇,“彦超每半旬日子会来指点你的刀术,你的刀不是张家的传承,我也教不了你,别忘了沏壶茶来。”
魏长磐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回来时,老人已经睡着了,像是一个等待很久的,疲惫的人。
....
“沙场的刀术也不是一昧地蛮劈疯砍!出刀要快!但你的回刀要更快!自古刀客出刀一往无前的不在少数,可哪有能活长久的!”白须白发的魁梧老人侧身避过,教训着竭力挥刀的魏长磐,“这样的挥刀是大忌!出招便用了九分的力气,留一分力收刀,那就是破绽!”
宋彦超一掌拍在魏长磐手中长刀的刀身中段,他长刀脱手,飞旋着落到地面,发出金石相击声响。
这一击拍飞了魏长磐手中刀的同时挫伤了他的手腕,这位伍和镖局的总镖头却没有丝毫怜悯的意思,“太慢!回刀慢也就罢了,出刀还是这副慢吞吞的德性,哪里像是个三层楼的武夫,割猪草的老太太都比你有本事!”
魏长磐半跪在新铺就的砖地上,胸膛剧烈得起伏,喘息声大得像是个破风箱。
深深的无力感泛上来,他每次出刀都已然竭尽现在全部的所能,但依旧于事无补,身形魁梧的总镖头霎时间轻捷的像是猫,总能在毫厘间闪避开他的刀锋,而后用食指轻弹他的刀背,力道不大,却次次都在同一个位置,像是种逐渐累加起来以后愈发厚重的耻辱,让魏长磐挥刀的动作也凌乱了些。
“你要驾驭好这柄刀,而不是让这柄刀来驾驭你。”宋彦超一把将那柄长刀抄起来,扔到依旧在喘息的魏长磐身前,“再来!”
整整一个时辰的光景,都是魏长磐出刀,白须白发的宋彦超接招,与大树十字坡黑店中的李青一样,都是近乎猫逗耗子的手段,铁打的汉子也没有这样的体力,手中的刀越来越沉重,挥动起来也愈发笨拙。
一刀走了个空,魏长磐再控制不住身体,扑倒在地面上挣不起来。
“今天就到这里,快、准、稳一样不占,也就这武夫体魄打熬得还算结实。”伍和镖局总镖头跨出祠堂门槛前撂下这么一句话,筋疲力竭的魏长磐四仰八叉躺在地面上,脑中复盘着刚才试手。
每一刀都像是在快要砍到人身上时劈斩到空处,有时他也会被刀上力道带起的呼啸风声所震慑,却依旧不能哪怕真正触及宋彦超的汗毛。
“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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