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当这些奴隶和牧民凭借从南方带回的财富站到与草原上贵族并肩的位置时,原本在大帐中享受着烤羊羔和马奶酒的贵族们看到了这些人身上穿戴的丝绸和金银,眼红之余,也动了南下劫掠的念头。
边关骑军所对敌的不再是那些饭都吃不饱的牧民和奴隶,穿着生牛皮铠的蛮族骑兵将一只只野蒿削制成的狼牙箭射向大尧骑兵没有甲胄保护的咽喉,而后挥舞马刀盯着箭雨呼啸着朝阵型开始散乱的大尧骑军冲杀,惯于绞杀牧民和奴隶的骑卒们从未见过真正的蛮族骑军,比他们坐骑高出一头的草原骏马毫不费力的冲进阵中,马背上蛮族骑兵的刀划过一人又一人的咽喉。
“户部的预算,如果战事糜烂到今年夏,那粮草和后备军的开销将会耗费国库未来一整年的税收。”平日里总是多一句话不如少一句话的将军出人意料地回答了参谋的疑问,“而且今年江州竟然有春荒的苗头,朝中所有的大臣都在担心皇上竭泽而渔的北伐,即便和蛮族分出了高下胜负,蛮族胜了,朝廷所得也有限,若真要是败了。”
将军斩钉截铁地说出一个数字:“十年,十年内,北方的诸州都将任由蛮族骑兵往来,大尧冒不起这样的奇险。”
参谋也是悚然,江州春荒的消息他并非不知,只是这个历来富庶到能以一州财力压过大尧近半国赋税的江州,在人们的固有印象中似乎永不可能会有饥荒的时候,在那条龙浦河的两岸,怎样的乱世都不会改变红袖歌女的吴侬软语,咿呀咿呀地在那座武杭城的上空悠悠飘荡。
让那些草原上部落贵族下定决心结盟南下的不仅是大尧皇帝意欲北征之举,大尧烈帝五年,草原上百年难遇的春寒冻死了几乎整个部族整个部族的牛羊,没有暖和帐篷的牧民和奴隶也冻死冻伤了相当数量,手底下有几百户人口的贵族再收不到来自牧民的供养,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也陷入了吃不饱饭的困境中,不得不效仿那些牧民和奴隶,将目光投向南方。
首当其冲被攻破的就是黄羊关,这座城墙不高的关隘在两万名奴隶和牧民的攻城下坚守了五日,管内守备的七百六十九名士卒,包括一名校尉和两名都尉,力战而死,为赶到晋州的大军争取了喘息立足的时间。
“这一战,大尧死伤四万有余,连拱卫京城的御林军和金吾卫都有不等的减员,蛮族的骑兵离皇上最近的时候还不及一箭的距离。”将军从舆地图上直起身来望向北方,“皇上北征的雄心壮志尚未消减,京城朝中的大臣们就都骇破胆...,”
“将军,将军。”近旁的参谋压低了嗓子后左顾右盼,见护卫的人都在数十步外的远处,这才松一口气,“将军,属下可听说朝廷派给在外将军身边的死士不光司职护卫,若是有不轨的言论,是要记下来回去报给皇上的。”
面甲下将军似乎笑了:“你不是护卫我的死士,又哪里会有人向大臣们告我的刁状?你来当参谋前,朝廷怕是连你家祖宗八代干什么都查清楚了,不过你那个在伍和镖局当镖头的爹让你读书,你怎么又跑到军伍来当参谋了?“
瘦长黄瘦的参谋扒拉扒拉身上那件穿着松松垮垮的轻甲,又撸起袖子露出一条麻杆似的胳膊,“这细胳膊细腿要真去投军,上了阵还不是给蛮子随便砍杀,属下读过许多兵书,只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助咱们大尧在沙场上多一分胜算。”
“今年冬,蛮族的骑兵必然还会出现在黄羊关的城墙下。”将军望向远处雪原上的几个黑点,淡然道,“皇上的大军已经退回京城休整,晋州野战的骑军仅剩不成气候的两千人,还不是一千名马上牧民的敌手。”
参谋忧心忡忡盘算着晋州剩下的军力,”晋州东西南北四营,北大营已被北蛮子踏平,剩下三大营各营兵不足万,箭支粮草药物都不充裕,黄羊关城墙矮亦不坚,只能倚靠几处大城城高固守,只是乡野间村镇百姓都要流离失所。”
黄羊关内各处军营有号角响起,是每日雷打不动的操演,参谋向城墙下望去,几次呼吸的光阴,披铠的兵卒手中拿着枪矛和刀剑成阵。
他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读书人,亲身领军杀敌是办不成的,只能在将军的马后参谋,却也希冀着有一日能上阵杀敌。
丈夫许国,实为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