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就在宿州开了十几家联号的药铺。”平日里在镖局只有镖局主人的话还算听两句的总镖头宋彦超在断了一臂一腿的老人面前保持着绝大的尊重,“现在既然华府主人是华安,那多半是华府老主人的孙子辈分。”
“几十年的积淀,在许多世家眼里或许不过是弹指一挥的光阴,对行商的人来说却是大把大把的机会。”太师椅上的老人显出认同之色,“时至今日,就算这华府是宿州的首富,也不会有多少意外。”
“可他们用一万两银子雇这趟镖的人手,去与那武二郎对敌,不过是螳臂当车,在他亲手杀的自己哥哥后,若是狂性大发不管不顾只求杀人,五层楼武夫,阖府上下上的人都不够他杀,又怎么能是被你们几人挡住的?”宋彦超笑容玩味,“那华府主人不惜冒此奇险来保的东西....”
“能让这些商贾冒如此大风险的,唯有与风险相较更大的得利,如此遮遮掩掩,无非是不想把家底子这么快抖落出去,不过你我这样的老家伙都看得透,宿州难道就没有明眼的人?”太师椅上的老人微微咳嗽,“不过既然人家肯拿出来一万两银子来塞你们的嘴,得了这便宜也别在多张扬。”
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明,太师椅上的残疾老人终于露出疲乏的神色:“你于武道一途远不及你兄弟,处事之道上反倒是挽回了些,这一代的张家血脉就剩下你们两支,你哥哥死在江州的江湖纷乱中,伍和镖局也没有替他报仇的理由,照顾好他留下的妻女,就不算欠他什么。”
伍和镖局祖师爷张伍和的血脉流传到这一代,哪怕是再旁支的族人都算起来,都仅有几十人,张八顺这一脉的大房血脉还勉强算兴旺,这一代有兄弟二人,他兄长不甘一辈子都做个镖师,自幼习武天赋也高,没等及冠便出走边军闯荡,调教出来的骑军马上枪矛都有着偌大声名,俨然是一支不输北地蛮子骑军的劲旅。
不过后来张家这一代最杰出的人物在军伍中得罪了顶头的上司,再混不下去,便出走到江州一处偏僻地方,再未曾见过,还是一队押镖到江州的人马带回的消息,说是江州大乱,两个最大的江湖门派厮杀两年多终于分出胜负,他哥哥的死讯也传到张八顺耳中。
“镖头的位子,你自然不可能再坐,凡事都得有个交代,镖局给退下伙计的银子给你扣了,算是个不重的惩处。”老人指节轻扣太师椅的扶手,喃喃道,“算是我的一点私心,张家的血脉凋零如此,你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你们这趟私活挣的银子,既然都吃进肚子里的就不用再拉出来倒胃口,自己留着罢。”将脑袋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身为张家这一代族长的独臂独腿老人合上眼前最后问了一句,”抚恤的银子都送到了没?”
“只剩下邹永安他家的还没送过去,在宿州碰上的魏小兄弟执意要自己去。”张八顺叹了口长气,“是个重情义的年轻人,只是生生死死还见的不多,是个可塑之才,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做个好镖头。”
“既然如此,那就先留在镖局当个端茶送水的小厮看看心性如何....不,让他来祠堂,伺候我这把老骨头才好。”
听老人这般说,饶是总镖头宋彦超也觉得有些不妥:“这样身手的年轻人,不加银子给位子留住,还让他做个端茶送水的小厮,只怕是受不了两天就得走人....”
“他走不走是他的事。”用独臂将膝上的狗皮褥子拉上来些,老人脑袋一歪,便要太师椅上打盹,“你去和他说,受得了就受着,受不了就走人,伍和镖局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在伍和镖局内,老人的言语便是镖头和镖局主人都得好生听着,少有违背的时候,张八顺已然知道自己不能再为那魏小兄弟做些什么,只是有些可惜没能为镖局留下这个人才,叹息着走出祠堂。
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能管得了那许多,张八顺默然朝祠堂外走去,临出门前身后传来宋彦超的招呼声:“修缮祠堂的银钱....”
装作没听见的张八顺急急奔走了去。
眼见着他奔远了,宋彦超背着手出门前最后没头没脑说了一句,熬鹰也没有这样的熬法,人不是被绳子拴住的鹰,逼急了他自己会走。
老人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