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不用开销?大儿子秋闱落第了一次,而今过了三年光景,盘算着日子约莫也就在这两天,不知这次能有多少把握,若是中了,那可是替老张家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张八顺这一路上没少留心钱袋里那叠银票,想着究竟在何处钱庄换成现银,总觉这三千多两抚恤银子隔着钱袋也烫人肉,生怕哪次被水还是自个儿身上汗打湿就成了一团烂纸。
“客气个腿。”顾生阳的响亮骂声将他从这思绪中拉回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前面那眼皮子都抬不起来的样儿,还好意思笑咱。”
二人对视一眼,旋即一齐大笑起来,声震大车车顶。
“临入城前最后再跟你们提一嘴。”在兴颍郡城城门前几百步距离,这趟车队停到大道边,张八顺叫后头四辆车上的人都下来,最后再招呼一句,“咱们这私活,要是给镖局上头的人知道了,咱镖头位子保不住无所谓,你们一个个一撸到底从三等镖师乃至趟子手干起不说,手头这点银子也保不住,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就好好活。”
魏长磐在人群中,响亮应和中一声极轻的嗯便由他发出,他才想说些什么,伍和镖局的镖师们却都手脚麻利上了各自的大车,只留他一人欲言又止。
“别磨蹭了,魏小兄弟,麻溜的上来。”张八顺从第一辆大车内探出脑袋招呼他道。
当后头大车内也探出脑袋时,魏长磐终是朝第一辆大车走去,小心翼翼护着胸前装着周永安生后留下那一捧灰的乌木盒,抬腿进了车厢。
五辆大车的伍和镖局押镖队伍畅通无阻进了兴颍城,许是兴颍郡已经落魄到连守城军士的钱粮都发不起,白日敞开着城门任由出入。
兴颍郡城内的景观与河清郡城内也一般无二,遍地萧条中仍有那么几家从这场天灾中得利的所在,门庭辉煌依旧,乃至更添几分奢靡。
除去这几家高门大院与兴颍郡所设粥厂以外,唯有当铺粮铺的生意做得蒸蒸日上。伍和镖局宿州分局也是这几家以外兴颍郡城内为数不多还存续好好的营生。
一行人到了伍和镖局分局内,偌大一处地方只剩下七八个缺胳膊少腿的老弱病残守在这儿,都是些昔日的伍和镖局镖师,上了年纪退下来,亦或是在与人厮杀中受了不可挽回的伤势,镖局也便将这些人好吃好喝养着。
这七八人中唯一一名着长衫正提笔急书文士打扮的瘦弱中年人一见张八顺一行人进来,顷刻间便扔下手头笔墨三步并两步到张八顺跟前,伸出两条胳膊握紧他双手上下摇晃,面露狂喜之色说道:
“可算把张镖头您盼来了,这会儿正在写第四封往河清郡的书信,要是还不来,那这几个人里,只能我自个儿骑马跑一趟河清郡城。”
“张镖头带了多少人来着?”那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急急向张八顺身后望去,见得身上伤势还未好全的几名镖师与和预想大相径庭的几人,顿时苦着脸道,“怎么才来了这几个?还有小半带着伤,怎么押镖?”
张八顺跟他言说了与卧牛山山贼火并的事,大体并未变更,只不过将日子提前几日,把双方厮杀的所在换到了卧牛山隘口前而已,相较起另编个故事来省力得多,也更可信,因为其中九分真一分假,张八顺言说起来也顺畅。
原本做好大费一番口舌打算的张八顺未曾想没费多少功夫那中年文士便全信了,接着与他埋怨起这宿州盗匪横行的境况,张八顺所遇断不是偶然,原先伍和镖局打点过关系的山头,现在一多半都换了字号,有的山头一月光景竟能易主三次之多,让他这伍和镖局宿州分局负责打点黑白道上地头蛇的镖局文书苦不堪言,自去年大年初一到今天,死伤的镖师手指加上脚趾都数不过来,不然也不会平白无故贸然向晋州镖局三番五次调派人手前来。
张八顺这行镖队伍,估摸着运道属实也差,竟与那卧牛山占山为王的大王厮杀一场,折损这许多人手,保镖货物还能无碍,那中年文士感慨道,来这儿求着保镖的富户挤破了头,就因为伍和镖局在这世道保镖十之七八还能不出什么大差池,换别的镖局,连咱们一半都难保。
早知道读书去了,那中年文士发起牢骚来,到镖局拿刀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