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撞他那人,今日若没个说法,休想就这么过去。
倒要看看是谁....妈呀!
听得自家老爷这身惊呼,那美艳侍妾也是回望过去,也是惊骇得花容失色。
“杀人啦!杀人啦!”
街上响起这样的叫喊,接着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个时辰光景,大半个河清郡城都知晓了街上有人抱着具尸身在街上走的事。
那大腹便便的行商拉着美艳侍妾连滚带爬朝自家马车跑去,路上还跌了两跤,那美艳侍妾也被拉倒,连带着衣衫也是不整,;露出的白腻让路过的看客大饱眼福。
街面上的人眨眼的功夫便都逃入临街的店堂内,要不便是躲藏在窄巷中,胆大的探出半个脑袋去看热闹。
身材奇伟的汉子,抱着一具脑袋都被劈成两瓢还在晃荡的尸首,失魂落魄走在街上。
街上唯有一人不避,是个骨瘦如柴算命的老瞎子,只听得街上人往来匆匆,又喊着杀人,也不知杀谁,却依旧坐在自个儿的算命摊子上。他活了这把岁数,什么场面没见过?应该说什么场面没听过,若是就这么把他杀了也好,来个痛快,免得日后孤苦伶仃再冻饿而死。
算了一辈子命,却算不到自己。
“先生。”
五感之中,若是失了其中一感或数感,剩下几感总是格外敏锐,更何况这血腥气如此浓郁,便不是他这般的人也能闻着,那这人杀人时怕不是把人浑身的血都放出来,再涂抹在己身上。
抱着那具尸首的武二郎在这算命摊子前小凳坐下,那凳面油亮用零散木料拼凑起来的小凳承受了这样的重压,发出吱呀的哀鸣。
摊子很小,两张凳,一张算命瞎子坐,一张来算命的客人坐,中间隔着一张小几,瞎子身后插着两用来招徕生意的麻布招子,用大尧于书生间盛行的馆阁体一丝不苟写着,“面相手相,八卦六爻,略通一二”。
不是没人劝过这瞎子,换面招子也好,就这么写,哪能招徕生意?这瞎子确是实诚,坦言自个儿本事确是不高,如此一来,街坊四邻哪个乐意找他算命,都去寻城东那于半仙去,这老瞎子除去偶的能碰着两个冤大头外乡人,其余日子就靠帮人代写书信过活,若是哪家染了些什么小毛小病,就花十个铜板,老瞎子便能写出一张包管用的方子来,按方子抓药,不出三五日便好了。
“刚杀了人,就想来我这瞎子这算命?”老瞎子摆摆手,“那你还不如能跑多远跑多远,晚跑一刻,被抓住的可能就大一分,你这样的,瞎子我见多了。”
正偷摸着探出脑袋来瞧老瞎子这边动静的人都为他捏了把汗,娘嘞,得亏是个瞎子,要不见到面前有人抱着具尸体坐在那儿,还不得活活吓死!亏得老瞎子这么说话还没被人砍了去,说两句洪福齐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言语糊弄过去逃命不就得了,何苦再与那杀人大汉纠缠。
有眼尖的看客认出武二郎来,惊呼这不是城外卧牛山上武二郎那山大王嘛,官府赏银千两缉拿的厉害角色,忒大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跑来河清郡城内杀人,官府是干什么吃的,不过这算命的老瞎子算是凶多吉少的。
出人意料,武二郎并未暴起杀人,而是平静说道:“不是算我的,是算我哥哥的,也就是现在我抱着的这位。”
接着他便和老瞎子说了武大郎生辰八字,老瞎子一听便皱眉头:“这本就是极差的命数,应该还有个同胞兄弟,还占去他大半气运,一生行善,命不过四十,且不得好死,今年年份又与他命星相冲....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哥哥今年的处境,是极险的。”
“不瞒先生说,我哥哥已经死了。”武二郎又道,“在下便是他那弟弟,我不愿哥哥受辱,便杀了他。”
算命老瞎子沉吟半晌:“死人的命,再如何算,也是于事无补,这算命的银钱老朽就不收了,好好把你哥哥安葬后,去官府自首罢,你哥哥可有生平想做又未曾做之事?大可一并做了。”
“哥哥卖了一辈子炊饼,没享过几日的闲暇,年轻时想着出阳谷县走走,却得替我这不孝弟弟在家伺候爹娘。”武二郎惨然道,“生平所愿,无非是出去看看而已。”
老瞎默然道:“既然如此,不如把你哥哥烧化,骨灰带着,本不是个入土为安的命,上座高山抛洒,也算是见过这人间的风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