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座比楼子里生意最好时还要大出数倍的碎银铜板小山来,听着周围有人大着嗓门说那汉子事迹,上山擒虎豹,下水捉蛟龙,一力可敌百条大汉,越说越神乎,纵是天下第一人的名头也差不远了,其中便有什么神药一半功劳,舒筋健骨包治百病药到病除云云,话音未落,那将枪棒放下的汉子便又捧上来酒坛子和膏药来,酒是药酒,膏药也仅是寻常的狗皮膏药,不多时又被人抢购一空。
眼看着赚的盆满钵满的汉子在看客散去后给几个先前最是乐得起哄的看客一人两块碎银子,魏长磐若有所思,于是乎次日胭脂巷口便多了个打拳的少年郎,跟前放了顶草帽,初时看客们还有些兴致,但见他翻来覆去不过那几下把式,便都不再来看了,每日能带回来的也不过寥寥数枚铜板,直到今个儿见着贵人了,给带回来一颗比黄豆子还要大上一圈的金豆子。
“是金的不?别到头来是个啥也不是的玩意儿,弄得空欢喜一场。”严老爹嘟囔着泼了好大一瓢冷水,让另外三个都是欢喜异常的人清醒过来。
“照磐子的说法,那估摸着也是武杭城里数得着的大人物,哪能给出假玩意儿来?老糊涂了你。”翠姐掂量掂量手中分量,“怕是得有二钱多重,这年头金贵银贱,差不离算能换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是这楼子已有好些时日没能进账的数目,更何况还是被人用金豆子的打赏,给这些原本对未来日子已经没多少指望的人一点精神气和欢喜。
孙妈妈早年在大青楼里做过老妈子活计,见过世面也不少,也是喜气洋洋开口道:“拿碎银子打赏的不少见,出门随手洒金豆子在咱这武杭城里也是稀罕事儿了,也就当年....”
翠姐被孙妈妈言语点醒了,捏着那颗金豆子上下细看,便有极小极小的字,只有一个,秦。
武杭城里百姓多是知晓这字儿的意思,往昔拿到没有字的金豆子,也就只能拿去换银子铜板当钱花,五两银子,够贫苦人家大半年的用度了。
至于刻着秦字的金豆子,千金难买,拿着了,便是入了那位公子的眼,武杭城乃至江州上下黑道白道见了都得卖份面子给那位爷,更是城里不知多少高门宅邸的贵客,说是颗金豆子,实则是块大大的金字招牌也不为过。
扣门声响了,魏长磐开门,被唤作阿五的汉子有如一堵墙般挡在他面前,让魏长磐心头生出些警意来。他觉察到了面前这小子的紧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撤向一旁,白衣的男人便和他面对了。
很久很久没有见到那样坦荡笑的魏长磐放松了,白衣的男人没有走进去,就站在门槛前。
你叫什么?
魏长磐。
很好,会再见的。
对了,在下秦襄,后会当有期。
像是认识了极久的人,没有任何一句的多余的话。
车马驶出胭脂巷,又出武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