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山槊舞得快些,再快些。
也许是割鹿台秘制的毒终于起了作用,张五有了片刻的晕眩,手上动作慢了不可觉察的一刻,而在六层楼武夫面前却已经是绝好的机会。
撞山槊脱手坠地,在掷于青砖地面上却作金石之声,连同这柄槊落下的,还有张五那只乌黑肿胀的小臂。
此前的一个瞬刹,老妪的剑抓住了张五舞枪时那露出的破绽,长剑突破了撞山槊的防御,直取张五要害所在。
可张五的应对不同于任何一个江湖门派中对弟子临敌时不可抛弃兵刃的教诲,双手松开撞山槊的他将那条中毒已深的胳膊迎上那柄剑的锋芒,自是如热刀割蜡般干脆,与此同时张五右手握拳,在极短的距离内发力,以崩拳正中松峰山太上山主岳柒蕤额头。
江湖门派里这些不可丢弃兵刃的讲究在张五看来简直是笑话,不论兵刃在手无,能杀人便是好招。
沙场武夫招数,招招为杀人。
张五伤口流出的并非是血液,而是漆黑如墨的毒汁。他以脚尖挑起撞山槊,以单手持槊以对身前两丈外单膝跪地喘息未定的老妪,后者额头流出的血淌下,头上生出的青丝也又有返白的迹象。
看似张五丢了半条胳膊是血亏的买卖,实则却是稳赚不赔的局面。徽州割鹿台刺杀手段闻名大尧十六州,于下毒一项更是精通,所用药物任凭是大尧宫廷御医都束手无策,张五靠着武道境界拖延也只能是缓兵之计,缓得了一时也缓不了一世。
如无割鹿台刺客的解药方子,张五即便是封闭了窍穴,也仅有自断其臂一条路可走。
倒是那身为松峰山太上山主的老妪遭了这一拳,额头印堂这处窍穴在武夫修行中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处,却是松峰山秘法催动时的关键所在,而今着了张五重重一拳崩拳,秘法骤然中断,她所遭反噬仍是不轻,却也只能继续勉力支撑。
只见张五单手抬起了一丈零三寸长的撞山槊。
老妪以剑拄地挣扎而起,以剑对张五。
二人对视,眼中仅有决然而然。
唯死而已。
张五枪出裂空,岳柒蕤挥剑如龙。
松峰山山主居所旁的厮杀,终于到了搏命的地步。
断去一臂的张五出枪自然不比先前自如,而攒刺的力道甚至比断臂前犹有过之,让松峰山太上山主岳柒蕤只能紧守门户。
来不及包扎的张五断臂上方窍穴已被封住,断口处平滑不见骨茬,右臂出枪时仍血滴溅出。
撞山槊反复点在老妪手中那柄剑的一处上,意欲将那柄剑变成与割鹿台刺客兵刃如出一辙的废铁。
老妪在等,等张五油尽灯枯的时候。
张五也在等,等撞山槊摧破那柄剑的时候。
在等对方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