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邢老三赤红着眼睛扑了过来,原想将一把拽住白珞的衣领将她提起来的。却不想邢老三扑到近前,也没看见白珞动,白珞就移了位置,他自己摔得好不狼狈。
白珞盯着邢老三脏污的衣袖,眼中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
邢老三这一摔,似是把自己摔清醒了。他蓦地站了起来:“什么献祭?老子从来不信这个,邢老二是被人害了。”邢老三状似疯癫地看着面前的几人,手指挨个指向白珞、姜九疑、萧孤蓬与小虎:“是你们,是你们中的一个害了邢老二。”
邢老三一把将姜九疑拎了起来。姜九疑双手放在自己的包袱上,一时不防竟然真被邢老三给拎了起来。邢老三怒瞪着姜九疑,说话时唾沫都喷到了姜九疑的脸上:“是你?是你杀了邢老二!”
邢老三拽着姜九疑一晃,晃得他的粗布包里的东西都落了出来。姜九疑的包袱乱得很,从里面掉出几张黄纸来。一个木偶娃娃也从他的包袱中露出头来。
姜九疑把黄纸捡起来装进兜里,把粗布包关上一把甩开邢老三:“你发什么疯?”
姜九疑虽然看上去只是个半大孩子,但也是活了几百岁的神族。姜九疑这时动了真怒,一掌将邢老三推得飞了出去,“哐当”一声砸在厢房的墙上。
邢老三忍着痛站起来,指着姜九疑骂道:“今天早上就是你与邢老二吵架的,你还说要给邢老二一个教训,不是你是谁?”
姜九疑到底是少年,被人冤枉气得眼眶都红了。
邢老三不依不饶道:“今早上你和邢老二吵完架你就出去了。邢老二也独自回了房。一定是你中途折回来杀了邢老二!你若不是一直在客栈附近,怎么会黑风一来这么快就回来了!”
邢老三越来越确定姜九疑就是杀人凶手:“对,只有你了,除了你其他人都在客栈里。不对,还有你!”邢老三指着萧孤蓬说道:“你也是后面来的。但你与邢老二没有过节啊!”
邢老三似乎魔障了似的,又转回头来盯着姜九疑:“对,就是你,只有你!”
姜九疑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他被人冤枉却有辩驳不得。周围的人只要是看着他的,都好似相信了邢老三的话。那些眼神中带着猜忌、带着疏离、带着嘲讽,他眼中渐渐有了杀意。
“不是他。”白珞淡淡说道。
姜九疑愕然地看着白珞。
邢老三发狂似的嘶吼道:“你凭什么说不是他?不是他还有谁?”
白珞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信他。”
姜九疑近乎失神地看着白珞。
邢老三仍旧不依不饶道:“那是谁害了邢老二?”忽然之间,他背脊一僵,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二层,对上了郁垒一双带着凉意的双眸。
邢老三下意识地向邢老大靠近了一步:“不对,你们是一伙的。是你们杀了邢老二。你们……你们……与魔族是一伙的。”
白珞淡道:“若是我们要杀你,不必废这些功夫。”白珞看着邢老三的目光变得狠戾,那双绀碧色的双眸里好似没有一丝正气一般,满是邪气:“我此刻要你性命,你便活不到下一刻。”
邢老三膝盖一软,撑着墙壁才没有跌坐下去:“你想干什么。”
白珞道:“这丑八怪不是我们杀的。反正现在有黑风出不去,不如我就帮你找找真凶好了。”
姜九疑好似被冤枉之后还没缓过来似的。他失神地转身走回了厢房,哐啷一声将厢房的门关上了,还落了锁。
郁垒皱眉看着姜九疑。白珞也颇有些疑惑。姜轻寒这异母同胞的弟弟可与姜轻寒的性子差太远了。
姜九疑将门窗全部关上,跌坐在角落里。他不敢叫出声,只能用力捂着自己的嘴巴。但他脸上的恐惧却透过指缝和圆睁的眼睛露了出来。
他抱着包袱蜷缩在角落里。邢老三冤枉那些他的话在他耳边绕着有如蚊蝇。亦如五年前的昆仑悬圃,姜濂道下葬的那一日。
那一日,姜轻寒未曾回昆仑。
他独自一人扛着姜濂道的棺椁入了昆仑神仙冢。原本昆仑仙尊入葬神仙冢是有一番仪典的。但因为开天印一事,姜濂道什么都没有。
姜濂道与风千洐不一样。伏羲的将士总还有些忠心的。但姜濂道求仙问道数千年养过的死士极少,唯有的那些都死在了五城十二楼。
他一个人扛着棺椁走在上神仙冢的山路上。他从不知道昆仑竟会有这样难走的一条路。上神仙冢的山路上满是泥泞,他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咬着牙,抬着棺。无论姜濂道曾经做了什么事,他至少应得一份体面。
他一直以为,姜濂道的罪会与他的棺椁一并埋入神仙冢。
直到山道上一个人走到他面前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那人直愣愣地走过来,走到近处,将那口唾沫吐到了他的脸上。
姜九疑愣住,怔愕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能依稀记得那人是神农氏的天将。
那天将鄙夷地看着姜九疑,一言不发地走了。姜九疑浑身发抖,整个人似被冰水当头浇下。但这一切远远没完,那天将身后还站着许多人。他们一个一个走来向着姜九疑重重吐出一口唾沫。
“叛徒!”
“小畜生!”
“狼子野心!”
姜九疑肩上的棺椁原本就极重。此时更是觉得无法承受,他的双腿陷入泥地里,冰冷的淤泥漫过他的脚踝。他好似要陷入深渊之中,但这些人却又不肯轻易放过他,甚至不愿给他一个痛快。他们要缓缓地吞噬他,要将所有的债都算在他的头上。
姜九疑喃喃道:“我……我没有……”
那些人骂道:“你日日跟着你爹在一起,你会不知道你爹在做什么?”
“如果不是你们,怎么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丧命?五城十二楼都变成什么样了?”
姜九疑双腿发着抖低下头,艰难地抬起腿向着神仙冢一步一步行去。他努力不去听那些谩骂。但那些话语每一个字都钻进了他的耳朵,刻在了他的骨头上。